孙秀才愣住了。

石氏因为容貌的缘故，一向寡言罕语，逢人也总是稍稍低。众人却并非不记得她的相。那一蔓延周的胎记，看着就觉得恶心可怖，有多事者甚至背地里起了绰号，唤她“青睛娘”。

原来她去了青斑竟是这等好看！

便转走开。

那孙秀才见了人，一时竟看呆了，此时才悟这人却是自己娘，也忙凑过来说：“娘你真是貌，为夫都快认不你了。”

何况是由女自己提来的。

从前是因为生得丑，离了自己也寻不到好人家，只得将就着过去，如今变漂亮了，就想把自己一脚踹开，另攀上枝。

众妇人也都吓了一。孙秀才虽无耻，不过这和离……可是她们想都没想过的事。

就在众人都觉得煎熬难耐时，里传来一阵清越的女声，“半夏。”

半夏丫捷地搴帘去，妇人们翘首以盼。

众人却都吃了一惊，石氏？这便是方才去的石氏？

石氏摇了摇，莹白的面上了无动容，“没有误会，只是你我的缘分已尽，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孙秀才生得矮小，石氏站直了，比他还半个。

石氏的贤惠温顺是有目共睹的，也不见他多有珍惜，这会换了一张脸，便许多神气来。

妇人极有礼地笑了笑，亲昵地拍拍半夏的手背，“银钱我已托给玉竹姑娘了，姑娘快去吧，你家小想必也乏累了。”

生火造饭的时候了。妇人们却都恋恋的舍不得走，都不相信真有这样的事，却又不得真有这样的事——神迹是人人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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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缘分已尽，不过是些托辞。借！

妇人姿绰约，肌肤丰，一双目尤其婉转，不知是何来的人。

休想！

男人果然都龌龊不堪。众妇人俱鄙薄地转过去。

孙秀才比旁人尤其着急，若再借不到钱，赌坊里的人怕就追上来了。

孙秀才结结说：“娘……你怎么了，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石氏且不理他，先向沈娘笑了一笑，“说笑了。”

他面上挂着涎赖脸的笑，越发显得不堪。

须臾，半夏搀着一位妇人来。

孙秀才想明白这层，登时大怒，他冷冰冰说：“石九娘，你莫以为有了这张脸，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我告诉你，你既已嫁我家，便生是我孙茂的人，死是我孙茂的鬼，想要放手，岂那么容易！”

这才挪开一步，正看着孙秀才，“夫君，我们和离吧。”

沈娘三脚两步上去，执了她的手上细看，嘻嘻说：“你本来就生得这样白吗？还是我睛了？”

他耷拉着一张臭脸，在帘前踱来踱去，几番想冲去瞧瞧，却生生捺住了——那丫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里，油盐不，孙秀才虽不怕女人，惹上官司总是麻烦。

半夏竟也毫不谦逊，笑着说：“石娘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