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段，何玉铭对纪平澜说：“有人在追踪我们。”

粮已经所剩无几，好在饥荒并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丛林里有的是野，而他们有的是枪。打死野兽并不难，难的是找到猎，好在有何玉铭在，找到猎也不难。

赵蔓兮从小到大虽然不是养尊优，可毕竟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脚上已经起了好几泡，有士兵撕了片衣服给她包了包，她咬着牙勉将胀的脚了小鞋，就着继续上路了。

反正跟都跟来了，后悔也迟了，事到如今她只能咬牙撑去，那些穿着草鞋、布鞋，还背着武弹药装备的大兵都没说什么，她两手空空还经常有人扶的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叫苦。

“俺爹去外地找二叔了，让俺过来跟着你们当兵，俺们村都传开了，你们前天晚上把鬼打得可惨咧。”

纪平澜看着被士兵们押过来的孟小舟，觉得很熟：“你是谁？跟着我们什么？”

纪平澜并不是见到国人就手，平时一样枪毙犯纪的士兵和劫掠的暴民，真的打起来时对伪军也不客气，他只是对这样的现实有无力的愤怒。何玉铭不能排解这愤怒，但是有个人能理解他、明白他，就足以让纪平澜到宽了。

“好咧！官瞧好吧，俺可能了！”孟小舟兴采烈地归了队。

森林滋养着他们但也消耗着他们，独立团不缺和，但缺乏必要的卫生用品和医药，纪平澜和武哲抢劫日军营地时就有意识地带了一些药品回来，可是那并不足以应付森林给他们的考验。

很多时候走着走着小路就被山洪截断了，他们不得不一次次地停来，或者绕一个大圈，或者砍树搭桥冒险渡。

“个月十六咧。”

仅有的雨布都盖在伤兵们上了，但不少人还是因为伤染死在了半路，更多的士兵开始腹泻，运气好的自己痊愈，运气不好的一发不可收拾，没几天就死于痢疾和。

赵蔓兮在不远看着他们两个坐在人群之外聊天，不禁羡慕他们之间的亲密。他们有着同样的事业和追求，共同的话题和圈，在战场上他们是彼此的依靠，举手投足间的微妙默契就足以决定生死。

没有什么野兽敢来招惹这么一大群人，倒是那些无孔不的细小虫时刻给他们制造着麻烦，麻烦来自于血的蚂蝗、肆的蚊蝇和不知什么时候就病从的寄生虫，还有它们带来的染和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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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是一段非常艰苦的行军路程，雨停停，衣服就没有过，被褥军毯饱了变得沉重异常。走路的时候还不觉得冷，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即使是在初夏仍能冷得人发抖。

“俺叫孟小舟，官，你不记得俺啦？前天晚上你还带人去过俺家！”孟小舟对着他笑一对虎牙，纪平澜当时穿的是士兵的衣服，现在换了军官装，但孟小舟认了他独一无二的狙击步枪。

纪平澜犹豫地看着孟小舟的小个，就算是土生土的本地人，能在山林里追他们这么远的距离，也算是有能耐了，但说到当兵，他显然还太小。

纪平澜皱眉：“说实话。”

纪平澜想起来了：“你跟来什么，你爹呢？”

孟小舟低了：“十三。”

他们留了人原地埋伏，很快抓住那个追踪者带了上来。

不过何玉铭却摇：“那倒不是，先抓住他再说吧。”

纪平澜顿时警觉：“被盯上了？”

虽然事没有发生，但纪平澜终究还是心存愧疚：“你留给我当勤务兵吧。”

三百多人经过森林，必然会留极为明显的痕迹，是个人都能追踪他们，要不是鬼被暴雨挡在山外，恐怕早就咬上来了。

“你多大了。”纪平澜问。

而赵蔓兮只能羡慕，因为她肯定不了纪平澜的战友，男女平等终究只是一个好的愿景而已，光是力上的天壤之别就注定了很多事她都有心无力。

何玉铭拍拍他：“我明白。”

纪平澜无奈，让他回去吗？他又能去哪？虽然目的是为了抗日救国，但纪平澜那天晚上的行为确实已经断了这家人的后路，也许孟小舟这个单纯的孩不会联想到，如果不是孟老爹的老实打了纪平澜的计划，照他原本的设计，这个随机选择的无辜人家被抢了应该会去报告给日军，然后等日军被打疼了，独立团拍拍就跑得一二净，而这家人的场当然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