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筵和舅舅说不上多亲近，但也没什么嫌隙，他也清楚在舅舅心中自己多半是“不成”的典范，年纪轻轻窝着一个毫无前途的岗位得过且过丝毫不知取。他那一辈人的思想总绕不开“多条朋友多条路”，能受邀参加叶迎之葬礼的多少都有些分量，认识一两个朋友总是好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迟筵表妹现在在国外读书，舅妈那边的亲戚他舅舅更一个都看不上，这场合总还是有个人陪他舅妈一起去比较好。

一个人脸扒在厨房窗外冲他一个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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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远远看了一，迟筵就垂了，心中念念有词，暗叶先生你在天有灵，就绕我这一回，借我您的骨灰一用，我一定天天祭拜您，逢年过节给您烧纸上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救我这一回，一定能登西方极乐世界，或者在天堂上永享安康……

从苏民市到世明市的途车是一小时五十七分钟，早晨六半准时有一班，大约八半就到了。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早，迟筵也没敢自己开车，他小心地把张画的两张平安符收好，用双肩背包背着简单的行李买了去世明市的车票——相较于自驾，显然是途客车上人更多人气更旺，自然觉更安心一些。

那人接了东西，也没他说的什么鬼话，很痛快就答应了。这个人在这里工作，虽然也有一些“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忌讳，但也不是太敬重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觉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迟筵匆忙低，装作没有看见走厨房，摸了摸前的玉，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来：“行，我过去，到时候直接联系舅妈。”

他舅舅对他痛快的法还很吃惊，以为他是突然开窍了，又待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哀悼致敬的时候，他也诚心诚意地跟着众人一同默哀。

到世明市后舅妈已经安排好了司机接他直接去陵园。

他过于困倦，不知不觉昏睡了五个多小时，此时天已经暗了来，正是黄昏。

舅妈和他不亲，待在一起久了彼此都尴尬，自然也不会太拘着他，等仪式结束后迟筵便得了空，悄悄往火化那边去。

这场合没人敢大声说话，也没人敢往前挤，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似乎连呼都不敢大声。迟筵跟着舅妈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抬就可以看见摆放在最前面正中间的黑实木棺材，以及前方悬挂着的黑白照片。

拿到骨灰倒是比他想象中简单，他和一个看上去是直接负责的工作人员说自己是叶迎之的同学，以前曾答应过叶迎之等他百年之后帮他把骨灰撒在海里，问能不能行个方便。然后暗暗递了两盒特意买的好烟和几张准备好的纸钞过去。

寒暄了几句，问了近况，很快便直主题：“小筵，后天周末，你回来一趟？叶三公的丧礼，我现在在国外谈生意回不去，你陪你舅妈走一趟。也趁机多认识人，多认识人总没坏。”

如果是往常，哪怕是天王老的丧礼迟筵也躲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这次却仿佛瞌睡了正好有人递枕。

即使和舅舅不常相见，每次见面也可以觉到是血缘上的亲人，相比之舅妈就更像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因为是特殊场合，她没有化妆，但也能看即使上了年纪依然保养得宜，穿着也很得，她和迟筵说话时也温和而客气，就像招待小辈的客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