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半晌，终于把那个好给删了，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输——“明天再说”。然后他击发送，把手机装回了袋。

楼外新鲜的风裹着咸汽，拂面而来。

江停双手在袋裏，脸上不知不觉浮现了期待的笑容，大步向前走去。

云层低垂，落叶飞旋，大天幕的恭州市华灯初上。他就这么一直一直地往前走，穿过肩接踵的人海，穿过硝烟弥漫的现场，穿过轰然坍塌的烈焰与分崩离析的未来；他走过三年孤独沉睡的时光，伤痕累累的灵魂从地狱中苏醒，向恶扣了扳机。

迟到多年的弹呼啸着冲枪，掀起冲天血雾，洒在西南辽阔疆域之上。

这一次我终于办到了，他想。

他向后仰倒，闭上早已沉重不堪的，严峫撕心裂肺的呼喊从耳边渐渐淡去，灵魂带着烈的不舍飘向远方。恍惚间他彷佛变得很兴、很轻快，痛苦像一样退散，他站在恭州市局大楼前的臺阶上，回向望去。

“江队！”那些熟悉的影还是勾肩搭背地，笑着冲他招手：“行动结束啦！跟我们喝酒去吧！”

“别总是整天忙工作了，跟大伙一起去吧！”

“是啊，可总算结束啦！”

“快来吧！”

……

江停笑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曾经笑得这么开心过，大步奔了臺阶。

风从耳边呼呼作响，明明几步就能跑到底的臺阶却突然变得格外漫。很快江停焦急起来，极力向前伸手，却不论如何也碰不到昔日的队友，只能睁睁看着他们雀跃挥手告别，大笑着转离去。

等等我，不是答应带我一起去的吗？

快等等我啊！

江停怎么也发不声音，咙像是被什么酸涩的东西堵住了。他拼命向前奔跑，但距离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缩短，只觉五臟六腑燃烧般剧痛，终于用尽全力气挤了声音：

“……喂！等等我！”

“让我跟你们一起走！”

……

话音落地的刹那间，彷佛咒被解除，江停猝然顿住脚步。

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臺阶上，队友们静静地等待在臺阶。隔着短短咫尺之距，尘世的风从苍穹而来，夹杂着尖锐号哭，奔向遥远的地平线。

江停伸手，掌心向上，他听见自己哽咽请求的声音响起：

“别丢我一个……”

“我一直都……一直都想跟你们一块走……”

但队友们笑起来，一个接一个摇，遗憾地回答：“不行啊，江队，这次我们是真的要走啦。”

“以后总有一天还是可以见面的！”

“你已经为大伙復仇了！快回去吧！”

江停固执地站在原地，泪顺着脸颊而。

难最后还要留我一个人？他想。

“不啊，”队友们揶揄着冲他挤睛，他们似乎更开心了：“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没发现吗？”

江停睁大睛，回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多年前那桀骜不驯、锋芒毕的年轻刑警来到了他后，面容变得更加成熟，形变得更加实，饱泪的底盯着他，充满了恳求和希望。

那是严峫。

江停怔住了，随即严峫伸一手来牵住他，另一手向远的队友们挥了挥，像是个充满激的告别。

可是……

江停挣扎回，转瞬间那些曾经手可及的影已经越来越远了，只有熟悉的笑声回在耳边，夹杂在风裏，飞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