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后来她学会识人、揣绪。生活像是在泥地里挣扎行走，一旦某个细节脱轨，就有可能坍塌。所以她从来不闹、不吵、不哭，尽量乖巧懂事，不惹事，不给母亲添麻烦。

“又要钱？你怎么净整这些没用的事！”她一边手，一边怒气冲冲地骂，“你倒好，还想镜，你睛是金的啊？”

她理解母亲，她知母亲活得比她更苦。只是那被贫穷反复蹂躏、被生活反复折辱的觉，实在太沉太沉了，像一老井，怎么爬也爬不去。

从那以后，她很少再表达想要什么。她害怕，一张嘴，就会被踩泥里。她以为学会沉默就是安全。可那些沉默没有消失，它们都在心里慢慢堆积、发霉、腐烂。

晚饭后，妈妈蹲在地上洗碗，盆里全是洗洁泡沫，她走过去，也蹲，小心翼翼地说：“妈……医生说我得镜。”

她低着，什么也没说。她不敢辩解，因为她知，辩解只会换来更大的斥责。她只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仅仅因为看不清黑板。

她记得很清楚，初中的时候，云茵说想吃肯德基。她跟妈妈提了一句，那一刻她其实是带着一期待。可妈妈看了一价格，脸立刻变了，当着她的面骂：“吃了能上天吗？”

她被这句话堵在原地，什么都说不。

什么妈妈那么恨她？

她记得那年小学检，医生说她近视了，需要尽快镜。她揣着那张检单一整天，回家的路上攥得皱的，心里反复琢磨怎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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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吭声，只是低。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总是说这么狠毒的话，哪怕她只是在轻声地表达一渴望。为什么她明明什么也没错，却总是要被羞辱，被打击，被否定。

小学和初中的那些年，她在学校被霸凌，被推搡、被嘲笑、被孤立，可她从来没跟母亲说过一句。她不想再给母亲添负担，那个女人已经够苦了，而她，只能更“懂事”一。

她从没埋怨过母亲。小时候不懂什么叫社会底层，但她知，母亲是那个时代无数个女人中最普通的那。

那句话像一把刀，毫不犹豫地了她的心。

手还着那张皱的检单，手心了汗，纸变得塌塌的，像她那一瞬间的心。

声哗哗地响着，碗碰瓷盆发轻微的碎响。她以为妈妈没听见，正想再说一次，妈妈却猛地转过，珠飞溅来，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只有小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妈妈才变得特别温柔，像是整个世界都安静来，只剩她们之间的温。云茵躺在床上，虚弱，睛却会盯着厨房的门，期待着妈妈端着腾腾的饭菜走来。每一次看到妈妈手里端着碗碟，她就觉得妈妈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