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涿，你听懂了吗？”

“青涿？”

早因为跟丢而彻底放弃的青涿一麻，真真不明白周沌既然讨厌他为什么还要故意提起他，一气抬起脸，小声撒着谎。

“听懂了。”

……既然讨厌，不是应该避之不及吗。

家（9）

汤羹的油星星罗棋布，微微晃着反蔫蔫的光线，波光粼粼，油光泛滥。

盛汤的铁勺被搁在瓷盅边，保养得当的女人手掌将汤碗推向对面。

“今天我们小涿和同学相得如何？有和那位新后桌玩吗？”母亲笑。

“嗯。”在这问题上，青涿几乎已经把话术炼得炉火纯青，闭着就能拈来一段无伤大雅的谎话。

“他成绩很好，数学小测拿了满分，还给我讲解了题目。”青涿嗫嚅着，心里自欺欺人地想——这句话也不算撒谎吧。

数学课课时，已经是午五半的放学时间。秋天的夕来得格外早，橘红火光燃了学校每一株草，促着还没回家的人在夜幕降临前各自归巢。

他收拾书包离开前，周沌忽然把他叫住。

“青涿。”他问，“你讨厌我了？”

问话的语气不疾不徐，淡然得仿佛在问“吃过了没？”，青涿垂盯着脚凹凸不齐的红地砖，第一次无视了周沌的话，握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先一步踏夕光中。

倒不是赌气什么的，青涿还没觉得自己和周沌倒是关系好到能赌气撒的地步。

他只是不知如何回答，而那颗最初会因为周沌靠近而砰砰直的心脏也在过山车的绪波动中疲倦了。

“那真是太好了。”母亲笑着拊掌，比墙还白的光线投她睛里，冒着刺骨冷意，让表上的开心欣隔了层透明的。

“只是小涿，你也不要太努力了。”母亲语重心，“妈妈不在乎你的成绩，妈妈只希望你能永远陪在妈妈边……”

“健康寿，万事无忧。”

饭后，母亲拿来一枚金黄的平安符，中间鼓鼓地似乎了什么东西，布面上就绣着这八个血红的大字。

【健康寿，万事无忧。】

平安符用一正红的编绳穿过，留足以绕颈的度，被母亲亲手挂在了青涿的脖上。

“好好贴着，洗澡也不要摘来。”母亲温和的气息扑在耳廓边上，她打好结，把那枚平安符压在青涿。

“……”

青涿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但在洗澡的时候，雾氤氲，四无人。他去镜面上的雾，对着它端详了那金黄的符咒，伸手绕到脖后想要解开绳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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