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不错，但是我们要招的人已经差不多满了，我也很遗憾。】

她被晚峰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艰难地伸手指，艰难地敲，“好的。”

过了两分钟之后，对面似是看她没有明白，又发来一句义更为明显的话语。

【如果你愿意晚上来这里吃顿饭的话，可能我会帮你想想办法。】

后面跟着一个地址，是家酒店。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端显示有另一条信息来。

【妈】：今天给你约了你张阿姨朋友的侄小胡吃饭，人家在外企，工作不错，只是年纪稍微有大。但男人年纪大没事的，会疼人

【妈】：把你手机号码发给他了，你们自己联系吧

【妈】：好好表现啊，别让我们失望

“别让我们失望。”

又是这几个字。

哦，对。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不仅失业在家是有罪的，连不结婚也是会被隆重宣判，将人双手绑上火刑架的。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甚至都有想笑了，才放手机，抬起来。

早晚峰的地铁车厢是灰的，原本明亮的灯光被形形的人挡住，一层又一层，最后落到人脸上时，已经几乎模糊不可辨，堪堪能照亮疲惫的脸。

耳边只有轰隆隆的地铁飞驰声，一条又一条的隧将地上和地的生活分割开来，连记忆里日和日落的光彩都快要模糊不清。

但她在人与人之间的隙中，忽然瞥见一张熟悉的脸。

目光在他上停顿片刻。

黑西装外，双肩包。男生很，手臂轻松地搭在挂环上，跟旁边死死伸手攥住扶手的女孩形成鲜明对比。

说熟悉，好像也不是特别熟悉。

眉跟从前是一样的，只是瞳孔里的光和神变了许多。

眉倦怠，神疲惫。

漠然，且疲惫。

不同于她记忆里那个总是开朗、瞳孔里有光闪烁的同桌。

七八年后的他，好像别再说救助受伤的小猫，就算小猫喵喵叫着，伸爪来爬他，他也会径直走开，还要伸手掸一掸被抓皱的西装。

相似的眉，不同的灵魂。

被时间和经历打磨成圆世故，没有棱角，三一线的人与灵魂。

那一瞬间，她站在拥挤的车厢里，好像终于意识到。

世界是灰的。大的灰。

像一桶被打翻的颜料，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黏腻稠，却又迅速淌，不放过人生的每一个角落。

唯有十六七岁时未经人事的赤诚与天真，在人生轨迹上竖起一堵难以逾越的墙，才堪堪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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