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雷火剑……与她一埋在了此。这紫雷葫芦，亦是昔年师父所赐，许多年不用，见笑了。”

宁和暗叹一声，没说话，只略略抬手示意他在前先行。

无论修为还是所御剑诀上，周琛书与宁和间都已有些距离，他又在前引路，故而一路行得有些缓慢。

宁和踏在剑上，一边赏尽沿途风景，有时有心想同宁皎说上两句，顾及周琛书此时心境，到底没有开。

而宁皎自从先前被宁和斥了两句，又抄了几沓字，便沉默着再未吭声。此时正化作一黑光随在宁和后半丈，通罩在罡风雾气里，看不清样貌。

一路没有停歇，风云动，转红日已西。而脚葱茏平缓的河与原野，也已然被连绵的苍翠群山所取代。

相州多，连山都生得秀丽。一山接一山，虽也算茂盛幽，却全不险峻，绿茸茸的，鸟啼清越，赏心悦目。

宁和曾在山川杂记之中读到过这里，说相州小金岭绵延数千里，山林老，虎豹豺狼甚多，连当地山民也不敢，古来便有不少神异传说。

据说有前人商客曾在夜中见得金光万丈，有煌煌神冲天而起，屋檐片瓦皆是纯金所铸。许多人都说，这千里岭之中定藏有一座金山，小金岭由此而名。

宁和当年读到这些时，还曾在注解之中写过批注：疑为误传，或为前朝山民蛮语音译，待考证。

凡世一时袭上心，宁和微微侧，耳畔似还能听见夹杂着清河潺潺而过的翻书声，微风细数岁月，几页已过半生。

直到耳旁忽地一声“宁妹”传来，宁和才从回忆中醒神，止住脚剑诀，就见周琛书足踏葫芦掉转来。

“前方穿过翠竹坡，就是金虚派护山阵了。”周琛书咳嗽一声，挥袖一指前方两片峰掩映的绿山谷，“坡中有一金亭，亭中有一守山白羊，你同羊翁明来意，自可山。”

宁和一一。

“如此，”周琛书简短待完，立在原朝她拱了拱手，揖了一礼：“你我便在此别过了。”

宁和沉默了片刻，叹：“周兄这一别，怕是远走吧？”

“是。”周琛书扭看了山谷方向，脸上神难辨，低声：“为兄……心气已折。我之途，由此而止。过往，有如大梦一场，此后唯有天涯远游，寻一归途。”

他要走，宁和心中已有预料，此时只说：“师门一场，周兄何不上山拜别？”

周琛书只是摇。

山岭风大，得他上黑衣袍布袋般，将他的形衬得格外的瘦削，像一株老树般萧瑟沉默。一侧间，那发冠束起的鬓间已可见华发数缕。

宁和不再说什么，抬手回了一揖。周琛书朝她略一颔首，足尖轻踏那紫金葫芦，便从她畔一晃错而过。形渐远，直至化作光一，隐没天际再不见踪影。

至此一别，怕是当真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