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人淡淡，看向黑蛟翻腾不休的影：“一切怨恨之生皆有其主，主死则怨消。它吃了那人，此事便当已了结。而今如此表现，不是另有因由，就是天凶戾。”

宁和张了张，又沉默来。

青衣人转过，面朝着她。那张面容虽被白雾遮掩，而宁和此时也无法目视，但她就是知，他在看着自己。

那目光审视、严厉，让人如浸冰。

他说：“你又可知，你非常人。若你执意将此蛟留在旁，叫它借你功德，得你庇佑，蒙蔽天机。到时若有不妥，便是养虎为患，为祸一方。到时，你当难辞其咎。宁和，老再问你，你当真非救它不可？”

宁和沉默片刻，仍然答：“是。”

她微微抬，低声：“前辈容禀。以和之见，前辈如今所言，皆逃不过如果二字。岂有因来日之事，而定今时之过的理？至于前辈所说阿皎心之事……宁和既为宁皎之师，便负教引之则，日后定将严加教导，引其向善，还请前辈放心。”

青衣人定定望她片刻，忽然笑了：“放心？我自然放心。左右此事于我……也算不上坏事。因缘际会，因缘际会啊！罢罢罢，你要救它，那我就救。总归欠了你这小书生一桩人，此番就当了结。”

说罢，大袖一挥，殿中那摇摆尾的黑蛟便不见了踪影。

见宁和还呆愣着，不由轻斥一声：“走罢，还想死在这里不成？”

宁和这才反应过来，忙：“多谢前辈！”

一落回台之上，脚才沾地，宁和便跌倒去。

原来在那气之中撑良久，她已是浑烤得开绽，全凭一灵气勉续住。如今脱险来，正是疲力竭，一时半会儿连爬也爬不起来了。

“你说你又何必如此。”青衣人轻叹，“我辈修行之人，还是独善其为好。千百年不过弹指之间，这天之事何其之多，你又哪里得过来？”

宁和了气，勉笑了笑：“是，不过求一个无愧于心罢了。”

她顿了一顿，还是忍不住问：“前辈，阿皎他……”

“说救便是救了。”青衣人不悦：“我还能将它炖了吃了不成？”

宁和苦笑着告罪：“前辈哪里的话，只是我心中牵挂，难免问上一句。”

青衣人哼了声，：“这第八层你是过了，它却不能算，岂有仍旧同行之理？你且往前去，到时老自将你那好蛟还你。”

宁和叹：“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这台上屏风虽将气隔去，却隔不去外间浪涛沸之声。河已是淹了上来，将无数金人哀嚎之声、殿宇金石蚀之声尽数吞没。

许久，只余一片寂静。

宁和心疲神乏，盘坐在地调息修养。

青衣人也不再作声，宁和也不知他是否还在此。

她静心打坐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觉得恢复许多，这才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