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淇在旁边翻了个白，空低声损了斯江一句：“伊乡一年不过挣个两万块洋钿，你也好意思收她的红包？”

“你没收？”

“——我是没办法，搪勿牢——”斯淇嘟起嘴。

“大嬢嬢带了孙孙女来，你红包翻个倍发还给她不就好了。”斯江接过斯淇递过来的红枣茶，轻轻抿了一。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过年发双薪啊？！我不要太穷好伐？”斯淇压低了声音，“你陈老板要跟大老板合伙生意了？我去当前台或者秘书行不行？”

斯江也不接话，只看着她笑。

斯淇甩脸，抢过斯江手里的碗：“怪气侬第一名！白给你这碗茶了。”

“哎呀呀，陈斯淇你当心，差泼了一茶！也不看看我上是什么！斯江——斯江！你有大红的指甲油吗？我指甲油掉了一块，看呀，肯定是开小桃开的。”陈东珠的嗓门一亮，宛如名角开场，客堂间里各嘈杂的声音骤静，几秒后才恢复原状。

斯江和斯淇对视而笑。是什么？当然是貂！

陈东珠在空调房里实在穿不住貂，脱掉了羊绒衫，换了一件斯淇的低领袖t恤持披着貂保持形象，然而又觉得冷，编辑手机上的拜年短信息手指越来越僵，放在嘴里呵气时瞄到大拇指的指甲油缺了一块，真是天都塌了一块。

斯江哪里去找大红的指甲油，她从来不用这个。斯淇把茶碗远离了门前的一座貂，挑了挑眉：“小嬢嬢，阿拉上海勿行大红颜额呀，看看，我这个法式指甲，只有伊势丹能，好看得来，就是太贵，四百块洋钿一趟，唉——”

陈东珠拈起斯淇的手指翻来覆去看了看，鼻里哼了一声：“四百块就叫贵了？你明天就带我去，现在就去。”

斯江扶额：“嬢嬢，今天除夕，商场五钟打烊。”

“明朝，啊，港好了呀，盈盈，盈盈你过来，过来看看你表这个法式指甲，回你那个远大的甲店也搞一个呗。”

着一张曼玉式爆炸的曹盈盈从人群中挤过来，拎起陈斯淇的手看了看，摇：“不行，咱们东北不时兴白，多不吉利啊。”

斯淇甩开她的手，不兴地咚咚咚上了阁楼，上了楼才敢嘟哝了一句：“乡宁！”

这时楼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斯——斯淇！作孽啊，姆妈想呐啦！（妈妈想死你们了。）”

斯淇心一抖，赶冲楼去。

斯江走到门，轻轻拍了拍斯淇的手臂：“大衣穿上，覅哈（别怕）。”

陈东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手里一把瓜壳没好气地往垃圾桶里一掼，一句册那起，站起来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他这些年像发面馒一样胖了三十斤，门的时候特意侧过，肚还是碰着了门框，挪移得十分笨重，趁势转过来朝着屋里喊了一声：“你们覅去了，霉额。”

斯江了张餐巾纸弯腰把地毯上零散的瓜壳捡起来，抬见堂哥陈斯一脸犹豫，不知是要楼去见亲娘还是听亲爹的缩不见。那边陈斯淇却已经上大衣咚咚咚楼去了。

“侬勿去？”斯江便淡淡问了一句。

陈阿娘正在往鸭肚里糯米虾仁豌豆火丁，听到斯江的话便停手来，拿边上的揩布了手，叹了气：“斯啊，侬总归也去见一见，伊无非是来要钞票，过年了，把伊一嘛好了，覅僵忒，难看咧。（给她一好了，不要僵了……）”

陈斯的老婆王倩正在一旁喂三岁的儿吃炖，闻言抬起笑眯眯地说：“啊呀，阿侬勿晓得哦，阿拉摊上这样的妈也真是难，人家阿公阿婆逢年过节小宁红包总勿会少伐？有钞票钞票，没钞票人力对伐？我迭位阿婆，老早帮阿拉阿公离婚了，还三两日跟儿伸手，抢孙的钱用。斯现在一个月到手不过一千五块洋钿，养家糊都勿够，我妈来帮了三年忙，一分洋钿保姆工资都没，每个月还要倒贴阿拉两百块买菜铜钿，唉，太难了。”

这桩蒜的事陈阿娘老早对斯江斯淇都发过牢的。陈斯的丈母娘占了斯淇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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