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河西走廊的冬天分外清冷，满都是灰土土的荒凉，大地，村舍，黄沙，戈，好像都是清一，看不到别的颜。树木早就没了枝叶，只光秃秃地戳着几个桠杈，像死了很久。土地闲了，人也闲了。地闲了，风一来，地上就卷起白的沙土，像烟，像雾，翻了来，分外地呛人。人闲了，有门的，就到外面去打工，多多少少挣几个，也是个贴补。没有门的，骨一懒，就成天打起麻将，玩起了九。赢了的，兴得上的虱都在笑，觉得手气不错，还想赢，又去赢。输了的，回到家里就拿老婆孩气。完了，还想把输了的捞回来，就去捞。于是赢了的和输了的，又凑到了一起，通宵通宵地玩。今天赢，明天输，一玩起来，就没有个完了。老婆一，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没的，你不让我玩让我啥呀？老婆也想不个让他去个啥，没的，玩就玩去吧！

就在这个冬天，老奎终于卸了村支书的担。这担，担了几十年了，他实在担不动了，在换届前，他就给乡上的王书记谈了，他不了，不动了。王书记也有意想把老奎换了，就问老奎，谁当红沙窝村的支书合适？老奎就推荐了石。说石在队上了党，小伙心好，公，也有魄力，是个当领导的料。王书记也认识石，早就瞅准了他。就这样，换选很顺利，石就正式当了红沙窝村的支书。

老奎卸了担，轻松是轻松了，但是心里，却像丢失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难受得很。他知，这难受，包的东西太多了，也太沉重了。三十二年的村支书，让他经历了两个不同的时代，他曾不遗余力地，把他的政治，把他对党的真挚，投到了大集时代，投到了集劳动中，没想到，那却是一场空，一场梦。等梦醒了，他想极力地跟上时代的脚步，却总是力不从心。他地到他落伍了，他已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他的辉煌，永远是属于那个一呼百应的大集时代，随着那个时代的消失，一切都成了过烟云，唯独留在他心里的，是失去儿，失去女儿的痛。那痛，是骨髓的，是血淋淋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得化不开的痛。他真的不敢回首去想，怕碰到那块血淋淋的伤。有时，为了转移目标，就想开顺。开顺是他心灵的藉，也是他人生的骄傲。开顺就像一块烙红了的铁熨斗，能把他心里的皱褶烙平。

一想起开顺，他就想起了那个刮黄风的秋日，开顺走家门的那一刻，他本没有认来那就是他的儿，等开顺叫了一声爹，他才认。开顺了，也变样了，活脱脱的成了一个的模样。当得知他被分到市上，了市秘书，他兴得不知说什么是好。他这一辈，已经完了，没有活个啥名堂就完了，他只有指望儿了。只要他好，比什么都。他最怕的就是儿问到他的，他无法向儿代，无法向儿说清楚。可是，那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儿看不到他的，自然是要问的。等老伴哭诉完了事的经过，儿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儿。他无言以对，只埋烟，甚至，连看一儿的勇气都没有。他是第一次，在儿面前到了惭愧。失去女儿的痛，是切肤的，钻心窝的。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一想起鞭打在叶叶的上，心里就滴血。他等待着，等待着儿的指责，让儿重重地指责一顿，也许他的心里会好受些。可是，儿并没有指责，只抓过他的那只受伤的手，着泪抚摸着说：“爹，现在还疼吗？”儿只问了这么一句，他的鼻就酸了，浑浊的老泪一从他的里了来。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儿的面落泪。他的嘴抖抖的，抖了几，才说：“儿呀，爹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真后悔……”话还没有说完，就哽咽得说不去了。

儿在家呆了六天就走了。第六天，他早早地送儿上了公路。一直等到通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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