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但是，老奎不追究，地里的苗却要追究。苗土了，渐渐地，田野里呈现了一片汪汪的绿，西大田，却稀稀拉拉绿得不整齐。西大田为什么这样？这可是个问题，老奎就问生产队保德是咋搞的？保德也说不是咋搞的。

老奎又问：“那块地是谁的？”

保德说：“是杨二宝。”

老奎的脑里一闪，就闪了胡老大给他说的那一幕。“难是他……”老奎盯着保德说：“你能保证是他的？”

保德说：“没问题，就是他的。”

渐渐地，老奎的黑脸就拉了来，老奎的黑脸一拉，保德就有怕，怕老奎向他发火。老奎没有向保德发火，却冷冷地说：“去敲钟，召集全村人开会。”

不一会儿，村的大钟就响了。

“当当当，当当当……”

这是红沙窝村的信号中枢，凡调工分粮开会，都以敲钟召集人。谁都知，凡是调工，分粮，召开一般的会议，钟声平缓，节奏也很慢，只有发生了重大事，才会发这急如暴雨般的节奏。人们在这时候不敢怠慢，谁要是来迟了，必然会遭到老奎的训斥。红沙窝村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奎黑脸一变发脾气。老奎平日不发，一旦发起来，亲娘老都不认，谁对上谁倒霉。

此刻，老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两只小睛眯成了一条，却冒着火。这位红沙窝村的号人，跺一跺脚就会使红沙窝村的屋檐上落土的汉，越是沉默，人们就越觉得今天的气候有不对劲儿。几个纳鞋底的婆娘，也不敢像往日那样大声说笑了，那几个最挤在小媳妇中间瞎的老光，也变得异常规矩，默不作声地坐着，等待着暴风骤雨的来临。

人来齐了。

老奎先咳了一声。

人们知这是老奎发话的先兆。大家都屏气凝神，等待着他发话。老奎并没有发话，而是先学起了主席语录，他从贴衣兜中掏了一个红本本，打开后，清了清嗓，锐声念了起来：“伟大领袖主席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能忘记阶级斗争。”停了一，又翻开一页说：“伟大领袖主席还教导我们说，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会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大家从老奎念的这两段主席语录中，可以觉到，今天的会议不同寻常，一定与批斗什么人有关。学完了主席语录，老奎黑脸果然拉了来。他说：“社员同志们，我们红沙窝村现了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什么新动向呢？如果你们到西大田去看看，就会知，那里的田苗稀里八啦的，像个癞痢。不能看，看了让人痛心呀。好端端的一块地，就这样让人给荒了。这是谁的缺德事？是谁挖了社会主义的墙角？这个人，现在就在我们的队伍中。他要是知趣一，就应该站来，主动向人民群众坦白代！”

人们一听，这才知问题的严重，不由得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这是谁的？太缺德了。”“胆也真够大，是不是不想活了？”会场里，顿时嗡嗡嗡地响成一片。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站来主动代，老奎火了，厉声问：“是谁？你给我站来！你以为你不吭声别人就不知？我们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老奎说着，那束如鹰隼般的目光向全场扫去，凡是碰到那束光的人，都很坦然，唯独杨二宝，如一只被鹰鹞追击的小兔，目光惊慌，神态恐惧。当他的目光与老奎相撞时，仿佛电般的收回了。老奎便也越发断定了这缺德事就是他的。“地是咋荒的？是谁的？到哪能里去了？说小了，是自私自利，上纲上线，这就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破坏农业学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