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陆乘渊呢？

“王爷，你怎么了？”那温转至腕间，这声音……是程耿星。

话语间，她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余光落到手边的一册卷案宗——康仁十二年。她心心念念的东西就躺在手边，手可得。

“本王说……”

薛南星努力克制心的慌，扶住陆乘渊的肩，“王爷，告诉我药在哪儿，我这就去取。”

薛南星被这气势震住，仰首望着陆乘渊，蓦地一惊。

陆乘渊觉到那个人扶住自己肩，定地看自己的眸，可他不愿被他看到。真是可笑，他分明知了此人并非南星，怎么会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张皇失措。

嘴翕张，从间艰难地挤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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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看着地砖上诡谲的暗红……再不救人怕是来不及了，于是也不回地往外冲去。

陆乘渊睑微微一动，苍白的嘴无声地张了张，“本王说……”

在上者，又怎么能允许自己的脆弱袒于人前，她自己好奇走来该死就算了，决不能再去惊扰府里的其他人。

卷宗在手边，笔墨在前，薛南星知，她大可先誊抄一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这般境况，只要她够快，应该不会被发现。

“……”陆乘渊自骨血里挤一丝气力。

她早年曾听外祖父讲过一些边奇闻，据说苗疆边有一蛊毒，名唤寒心噬魂。此蛊虫寄生于心脏之中，以人心血为生，每逢月隐之日苏醒后，会疯狂噬咬宿主心脉。

联想到崔公公此前的叮嘱……

可那药呢？为何毒发了却不用药，人都去哪儿了？

猝不及防，他苍白的指瞬间被浸成了黑红，这黑红顺着苍白的、经络分明的手掌淅沥淌，目惊心。

薛南星忽然起，近乎是手忙脚地扑到书案前，竭力稳住颤抖的手燃油灯，自顾自地：“对不住了王爷，若是换了平日，我一定，可不行。”

倔的声音支离破碎地传来，陆乘渊还想赶他走，却再也不一丝力气。

—

果然，陆乘渊不是受伤了，而是……中了蛊毒。

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空的神。

“是吧？”薛南星打断他，见陆乘渊这副明明快死了还居临的样，不觉有些恼人。

薛南星一咬牙，伸手将陆乘渊的衣襟扯开，他的左。实的膛上早已布满血纹，更可怖的是，密密麻麻的血纹，两条尾指大小的凸起正慢慢蠕动，如同两条贪婪的虫，一侵蚀着陆乘渊的心脏。

奇怪的是，他竟然会为早已知的事实方寸大。

这个字已经弱不可闻，却带着烈的气势，直而来。

而那双眸，本是清如月黑如曜，此时却红到几滴血。

昏暗中，薛南星心一滞。难怪陆乘渊上时常带着冷冽之气，也难怪他曾说过自己会用押不庐药引。押不庐产自苗疆，想来所制之药，正是用来压制他蛊虫的。

翻箱倒柜地嘈杂声中，陆乘渊似乎听到了心枷锁断裂的细微声响，如同楼宇坍塌般，先是微不可察的一裂纹，继而摧枯拉朽，所有积压的绪瞬间成倍反噬，五脏俱焚。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能来？

“对不住了……不该说的……不该看的也看了……遵从自己心再一件事……”

“王爷，药呢？崔公公呢？”

早在凤南街重遇时他就知，这个瘦削单薄的少年有自己的风骨和韧劲，然而没想他能顽固至此，明知留必死无疑，却还是冥顽不灵。

她一边喃喃一边翻找，“左右我这颗人已经是王爷的了，不该说的说了，不该看的也看了，横竖这条小命是留不住了，不如遵从自己心再一件事……”

薛南星猛然回，瞳仁微颤。她转眸看一窗外，抬了抬脚，复又放。

脸颊上忽的一阵温，陆乘渊觉有人抬指轻抚，似是在确认他的安危。

离近了她才发现，陆乘渊的脸并非只是苍白，而是像一块寒冰，又像一张蝉翼，薄到几乎透明，脆弱的肤，血脉纹路清晰可见，如猩红的藤蔓般，正自脖颈往上一寸寸蔓延。

一隆冬霜雪的味窜鼻息，躲无可躲地，让她有一息的眩。

“王爷，药在哪儿？”

他抬手捂住了，几乎同时，一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