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不可察地沉了气，全然不知自己的一颦一动皆落到了旁人底。

魏知砚读到她脸上一副慷概赴死的形容，心中不免动容，问：“程兄，你当真要住昭王府吗？”

薛南星立时展了展眉，颔首：“嗯，我不过乡野鄙夫一个，幸得王爷不嫌弃，还许我一落脚之地，自当心存念。”此话说来，她自己都有些心虚，于是顿了顿，又：“且在禹州时，王爷曾经救过我。”

魏知砚倏尔轻声笑：“大晋开埠四十年，哪里还有‘救命之恩当以相许’的陈观旧念。你若是不愿意，我与乘渊说一声便是。”

薛南星愣了一愣，向丹田沉了气，故意朗声笑：“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以相许一说，魏大人说笑了。”

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回来，只听一尖细而悠的声音传来，崔公公剌着嗓行礼，“婢见过魏大人——”声音一顿，“程公——”

二人闻声，几乎同时转朝府门看去，只见陆乘渊面容冷寂，目光似是不经意，落在车前那清瘦且疲惫的影上。

魏知砚上前两步，颔首笑：“昭王殿怎么亲自来了？”

陆乘渊目光漠然掠过薛南星，看向魏知砚，“正念叨着昨夜的案，就听说你来了，着急来看看可是有何线索？”

“别的线索倒没发现，不过你待的事可都是一一办好了。”魏知砚收起笑意，将手中的名册递给他，“昨夜所有宾客的名录都已在此，封楼前离开的人也都已经找到，皆已登记家宅背景。名录也已经誊抄一份，送去了防城司，一个都跑不了。”

陆乘渊接过名册，随手翻了翻，面无表：“有劳。”没有再开说话的意思。

魏知砚心知陆乘渊惯常冷着一张脸，也未多言语。他默了默，转眸看向薛南星，“你放心，方才你与我说的事，我定会尽力去办。”话音一顿，有意无意地看了陆乘渊一，又接着：“我说的话，你也好好考虑一。”说完便告辞离开。

薛南星蓦地瞪大双，愣愣地看向魏知砚的背影。这二人说话怎么都是奇奇怪怪？一个吐一半吞一半，不清不楚，另一个咸一半淡一半，不明不白。明明几句话就能将她为何去了京兆府一事说清楚，却又要陆乘渊误会一茬。

她只觉从昨夜到现在，悬着的心

就没有掉来过，一桩一件，撞得她太生疼。

“看够了没？”后脑勺猛地传来一冷喝。

薛南星后背一凛，回过去，见陆乘渊将手里拿着那本名册丢给崔海，冷着脸问：“什么时辰了？”

崔公公抬起，觑了觑薛南星，低声：“回王爷，这会儿刚到酉初。”

薛南星自知来晚了，俯首：“王爷恕罪！实在是草民查到了新的线索，耽搁了时辰。”

陆乘渊：“查到京兆府去了么？”

薛南星了个拱手礼，将弯得更低了些，已然是请罪之姿。

陆乘渊沉默着盯了薛南星半晌，她躬着一动不动，不用看就能想到她此刻的神，定是那般一如既往地恭敬自持、清冷毅，与方才朗声说笑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不同落在陆乘渊心里，渐渐化作一丝不可名状的，遏制不住的怒意，却说不清由来。

薛南星只觉得过了好半晌，前一袖风拂过。

“来。”两个字随风飘至耳畔，随即，又如冰般掷地。

魏府堂。

“听闻昨夜望月楼诗会上，了一桩命案。”一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堂前传来。

“回父亲大人，是。众目睽睽之，一男从望月阁坠落，当即而亡。京中不少世家弟在场，着实吓坏了不少人。孩儿也是忙于理此案，昨夜才未能回府。”魏知砚恭敬回。

“嗯。”魏太师语声温和，“既然此案已由大理寺去查，你就不必过于挂心了，今日早些歇息吧。”

“是，多谢父亲大人。”魏知砚应。忽地，他好像想起什么，迟疑片刻，问：“父亲，您可还记得程启光老先生有个外孙女？”

魏太师似乎怔了怔，眸光渐渐悠远，默了好半晌才：“记得。小姑娘成天跟在你和陆乘渊后跑，要同你们一起去学堂，古灵怪得很。”

魏知砚角不由上扬，笑：“是啊，十年前不比现今，那时女不许去学堂，可她偏要去。书院的先生不让她，她便偷偷换了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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