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了？”

葛大海眯起睛，用力地了一烟，说话的同时一地白烟从鼻腔——

“还能去哪，买酱油呗。”葛大海一把拉住她的手说，“走，回家。”

朱丹不再说话，始终低着，吃饭时也低着只看碗里的饭。葛大海频繁地替她夹菜，她吃得慢，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满到快要溢来。

周兰芝斜着说：“在外面偷吃了一肚的好东西，哪还有胃吃我的饭？”

葛大海陪着笑脸说：“我了一天活了，饿坏了，吃不有我包圆。”

周兰芝骂：“你就知吃吃吃，饭桶一样，这丫可都让你惯坏了！”

朱丹在心中冷笑，她替葛大海到悲哀，也替自己到悲哀。而导致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他是这个家共同的敌人，共同的伤疤，由不得旁人去揭，去窥看。他们是三个可怜的人儿凑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家，各有各的委屈，各有各的心思。

这个敌人有像是历史里的人，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载，摸不着看不见，不知踪迹，不知是否还存在。

但是仅凭那记载就足以让葛朱丹痛恨他！元稹是他，陈世也是他，古往今来所有抛妻弃的男人都写着他的名字。她痛恨他，也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眉像他，里淌着他的血。

她的丽也因为他沦为了罪该万死的丑陋。

每当周兰芝说她如何如何像他，如何如何与他如一辙，她都到一阵恶心，她为自己像这样一个人到恶心，也为母亲把他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而到恶心。

为此，她是极度自卑的。所以她不大照镜，走在路上也总是低着，是别人夸奖她漂亮反而会觉得不可思议，怀疑那人不是别有用心就是过分善良，或者脆质疑对方的审存在问题。

她是承受不了一儿赞扬的。

她歇斯底里地说：“如果你讨厌我，就不应该把我生来！”

但换来的是同样的歇斯底里：“你以为我想生你啊，要不是怀了你，我现在早已经去了香港，了阔太太了！”

朱丹是无法理解自己的生与香港还有阔太太有什么联系，香港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像是另一个国度，阔太太更是另一个国度里的产。

她只能委屈：“那我又有什么错呢，你生我时可问过我的意见？”

周兰芝不喜她回嘴，骂：“白狼东西！你要是觉得被我生来委屈那就去死好啦，是黄浦江去还是门被电车碾死都随你。”

她已经哭成了泪人，赤着脚跑了去，底的石卵路硌着脚掌心，翻倍的疼痛。

她的里噙着泪，看地是坑坑洼洼的，看人是两个四只睛两张嘴，看两个孩跑过去像是一群孩跑过去。她看见吴桂芬，是两个错的吴桂芬，两个了新发的吴桂芬，蜷曲的发像一条条硕的蚯蚓盘在脑门上，那蚯蚓也是错的蚯蚓。翠绿的旗袍上绣着牡丹，并开着。一周里她有五日是要工作的，在华懋大饭店里给人当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