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年发坐在自己的椅上喝茶，刘万程就站在他边的办公桌边上。论年龄，刘万程算张年发的晚辈，张年发坐着，他站着，也没什么不对。

张年发叹一气说:“万程，我和你呢，正理说是两代人，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我有，工人没有的钱，就是不义之财。我知，这个钱我拿着，别人也说不什么来。可是，我会心里不安，觉得有愧，见了大家伙抬不起来。这个，你理解不了。所以，你也别问为啥了，钱是正路来的，你拿着就是了。”

张年发却摇摇，认真说:“我不要，真的。再说你和徐洁不是打算结婚吗？用这笔钱，在市里买房吧。”

张年发说:“我比你明白！咱的工资制度，就决定了我比工人多拿不少钱了，这个额外的奖金，我理解不了。要么奖励全职工，要么为分厂的储备资金，这个我理解。单独奖励给个人，我接受不了！”

照张年发的理解，这钱就应该给分厂所有职工分了才公平。可是他也知，刘万程肯定不。没了这小的鬼主意，他还真不能把二分厂玩这么好。

张年发说:“我是自己跟自己心里过不去，你和我不一样，你就是为这个留的对不对？只要你能拿着心安理得，为什么不拿？再说你拿不到这钱，转过年来你心理不平衡，还不撂挑跑了？”

那时候市里的房才五百多一平米，还能贷款，这笔钱连装修买嫁妆都绰绰有余了。

到底怎么办呢？张年发倒为难了。

“你不要，我也不要，明年我不了，还去南方打工去。”刘万程真给张年发急了，最后就开始威胁张年发了。

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老张这是跟他谦虚呢。就也跟着谦虚说:“没有你在后面给我撑腰，全力支持，分厂也走不到这一步。所以，功劳一人一半，绝对公平，您就别客气了。晚上我把钱给你送过去。”

老张这话一没错，要拿不到这个钱，打死刘万程他都不这个副厂。可刘万程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啊，当初讲好了一人一半，他也不能昧着良心把老张那一半也吞了吧？那个他良心就过不去了。

刘万程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理解，一也不理解。社会主义制的劳分你懂不懂？岗位工资你懂不懂？你比别人多付了，得到多付的回报，有什么良心不安的？张厂，你年纪并不大，怎么跟老古董一个样啦？没有竞争机制，不打破平均主义，任何制都是瞎扯，这个你该明白啊？”

他无奈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这笔钱，咱谁都不要，给大家伙儿分了？”

刘万程顺手接过来说:“我中午去银行取来，再把你那一半给你。”就问，“你是给我个存折，我直接给你存到银行里呢，还是我把现金给你送家里去？”

刘万程哭笑不得:“那我拿着，不也成了不义之财了？”

张年发就又叹息一声，半天才说:“万程，我是在组织的人。自加组织那一天，组织就教育我，加来，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是为老百姓服务。我工作好了，拿的工资就比大多数工人，心里就过意不去，再把这个钱揣兜里，回家恐怕真就睡不着觉了。这个，你能理解吗？”

刘万程是直接服了，这都啥年代了，还有跟钱过不去的？可偏偏就有，还让他赶上了！

张年发端着自己的陶瓷盖杯，一盖杯上面的茶叶，表平淡地说:“你不用给我，你自己拿着吧。这功劳本来就是你的。”

万。最多的这最后一个月，咱们差突破二十万！这五十四万，大分都是半年产生的利，是你的功劳。信封里是个存折，总厂给的奖金，一共五万四。”

在他看来，张年发简直是疯了。他家孩也上中了，看就要毕业考大学，将来钱的地方肯定不少，要不老张不舍得买衣裳穿呢。

刘万程差以为他听错了。这个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的老财迷，上班都穿工服，舍不得买像样的衣裳穿。对半分就是两万七呀，这在九十年代中期，绝对算一笔款，他竟然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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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万程站在那里，愣怔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年发是认真的，他真不要。

“那怎么可以，这是你的钱！”刘万程倒急了，“这钱是我们光明正大挣来的，不是偷来的，不是抢来的，更不是骗来的，你为什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