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罢了学，想续起父辈的字画家业，有个好心的远亲帮忙，倒也真维持了几年生计。然而后来大疫三年，又有战频起，原本勉糊的生意彻底不起来了——都要死了，谁还你的卷中墨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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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雨生呢？你们为什么把骸骨埋到他门前？”

那时的云规对自己的境已经算得上满足，至少温饱不愁、至少有一友在旁，同不果腹、几沦为乞儿的过去相比，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然而里不复往日整洁有序，腥呛的血同零碎的肢淌了满地，被抬起的箱角还滴滴答答着。

云规没有应声。

“难你真以为育婴堂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要不是上有人愿意青恐怕你又要抱着那破书卷饿死街，而我呢、我恐怕会连捡你回去的本事都没了！”

酒碎了一壶，另一壶里飘满了血腥味，都不能喝了。

惨白的地牢灯打在云规的脸上、上，他讲到这里，捂住脸、声音哽咽断续。

但云规没有想到，有些人受的苦太多，不会像他一样和着泪吞去，而是被疯了，或是说叫某些埋的念破了土、一发不可收拾地疯起来。

了。

“你想，我们一路走来想过多少回‘死’？我们现在不过是在磨难缠上他们前给他们个痛快！这是积德的大好事啊，况且他们少受了痛苦，还能叫我们过得好些”

那日有贵人来挑孩回去养，不少孤儿都有了好归宿、好前程，云规光是想着也兴，提了两壶酒就去寻房几青。

云规只记得房几青握了他的手，里隐隐有泪光：“是这世太差，我们过得艰难，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小童也只会更难。”

于是便有了开那幕。

魏羽接声：“所以你一路引着我发现？为了这份良心不惜把自己也送到刀？”

他兴得过了，没有敲门，从小门了房几青住的院。

发现房几青同其他几个育婴堂的主事，将幼童当作“两脚羊”，是在半年前的一个午后。

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被房几青拉院，在那些忙活的人审视的目光中了，又是如何为他们一同扛起那些血箱的。

千百个极恶的说法，拥挤地浮现、满了云规的脑海。

“你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魏羽轻哼了声，没指望他回答。

魏羽：“你后来究竟为什么，良心发现了？”

在瞧清那团红白之时，云规的脚一，摔撞到一旁的石上。

云规的泪大颗大颗落：“我知, 我说存真残忍、吓人, 像是狗咬狗，毕竟我也了这样多丧尽天良的勾当。但是那一刻, 我觉得我们都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太吓人了”

那天送“羊”的人里有张雨生与房几青, 定的幼童意外跑脱了一个，而房几青急中生智，记起那贵人曾对自己的侄儿青有加, 便将那小童推箱中, 不巧在张雨生将箱带时响动异常, 叫他嫂嫂发觉。才有了后面的闹事。

婴案以局（十三） ……

“是存真他房几青几次想将他的小侄也推火坑，我拦了几次，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拦住”

浑浑噩噩，半推半就，云规也被拖伙。

“他是被伙的, 那些东西是他自己埋的、也是自己刨来的。他又欠了赌坊钱，还不上了，死前想拖人。”

丧心病狂、狼狈为、同合污

而他往日温和寡言的友人，正皱眉低斥着理不力的帮手。

只是大约房几青也知，他讨厌血腥之事，大多时候只叫他去和“上”涉传话。

虽则房几青酒醉后同他悄声说过，他怀疑那孩不是哥哥的，听得云规悚然一惊。但酒气散净后，房几青待那孩依旧慈眉善目、照顾悉心妥当，云规便也只作未听过。

“云规、云规，你也来罢！我们只是给他们和我们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归宿。而且，你就不想把你爹的‘芸芸书林’再起来么？那是你爹到你手里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潦倒的云规被阔别多年的好友捡回，给他在育婴堂找了个活计。

那时候，云规想，真是世事无常，他二人真是命途多舛。那时房青的兄打仗死了，只留给他一个伤心过度而疯癫的嫂嫂，和一个牙牙学语的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