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失踪了七日，回来时乘云驾鹤，粼粼金光泛在衣袂上, 再向上看, 便是张神平静如幽潭的面孔。有着那云鹤、金光作衬, 连他一瞥一动都似乎有了幽的指意。

汤府里都说, 裴真是要半步登仙的人。

“原是巫医么？我还当你不告而别, 是改了主意。”说话的是魏羽。

魏羽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轻易说了真话：“那你失踪的七天，仅仅是去找人了吗？”

关于同生蛊被破，关于背信弃义被说穿。

裴怀玉没有答他。

魏羽心里憋着的闷火突然发了，他一把揭开小臂的衣袖，那截开着浅不一的惨白肤，伸到裴怀玉底：“裴怀玉、玉真，你看啊！你看看这是什么？你是不是觉着我特傻，在你消失的时候，我以为你被人抓走了，以为你猝然毒发无声无息地死了，以为你真的事了！”

见裴怀玉携吉象而归，顾不得质问，只扯了他袖连呼“救命”。

甚至没有辩解。

“什么事，”魏羽抖落袖，凑近他，目光落在他脖颈细小的伤痕上，“是你已经串通了罪魁祸首，要助纣为了？”

这蛊的草鬼婆不似平常妇女, 倒像条壮的莽汉。

而那众目所瞩的裴怀玉后跟着个草鬼婆——形大, 耷拉着，似乎中有秘密不可宣之于众, 而鼻过于耸, 显些凶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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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怀玉微微后仰避开他：“你听到了。原来那时蛊虫异动，是你靠近了。”

我能接受你错，但不愿意相信你本就是一个坏的人。

“结果呢？你没有事，你好好地回来了，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肯和我说。”他怒极反笑，鼻腔里冲一个介于“哼”和“哈”之间的声音，“我还以为，大青观里，你也拿我当朋友、当家人了。”

但是，“裴怀玉。”

只一开时，才自如沙砾的粝嗓音里，透些柔和来。

魏羽便不再理他, 附手于轻微搐着的汤磬舟腕上，一温的力量便涌那空虚的脉中，引导、疏理、温煦着错结枯败的里。

“裴怀玉，邓芙、姚华、清一、善渊善时，都会对你失望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但酸涩几乎要滴落来，“我也会。”

“玉铮。我叫你玉铮。你同我说实话，你带回来的那个巫医，究竟是谁？”

旁人不通仙人之术，只当裴怀玉是真的有大能耐，也是真的为治病急得不告而别。

魏羽神一僵，好像从未见过他那样细致地打量他。那张脸上没有愧疚、惊讶、慌，只有被揭穿的坦然、甚至是轻松。

裴怀玉：“是柳大夫。她真名叫柳巫。”

也许只要他翻遍古籍，请求师父帮忙，就能消无声息地解开蛊虫，当作一切从未发生。毕竟在魏羽此前从未会过的安心生活里，对过往前尘当聋作哑，似乎也成了件可以接受的事。

魏羽摔门而去了很久，裴怀玉还维持着原先的姿态。

片刻后, 他缓声了句“无碍”，对上汤老爷带着血的睛，他的手忍不住握了些, 叠的双手仿若一个无需言语的诺言。

汤家宅活人扮鬼（四） 临……

轻薄的日光自裴怀玉披散，他面上掠过短暂的疑惑，最终又归于平静：“抱歉，我不知。你先冷静一，我再和你说汤磬舟的事。”

汤老爷的神更差了，他吞了三四日旁的的散膏丹，原本梦魇梦游和如被上的病丝毫不见好，反而多了咯血的病。

所见之人无不震惊, 而后投以虔诚或钦羡的注视。

但魏羽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声音同一样难以抑制地细碎战栗着，像是绷的弦：“所以我剖开我的手臂，刺激那只沉睡的蛊虫。所以我给自己找死，我痛得手脚都痉挛着伸不直。我就期望着在我靠你近一的时候，它会有应。”

“偏偏你就是个这样冷漠甚至恶劣的人。”

裴怀玉奇怪：“怎么会？我自是急着为老爷治病。”

原本发现了同生蛊的秘密，他还心存希冀：或许那不是裴怀玉的，或许裴怀玉了也只是一时冲动、不会真的动。

裴怀玉安抚：“老爷放心, 我此去便是请来了巫医相助。”

良久，安静的卧房里响起一声轻笑：“是你识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