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心理。即使蒋南泽声称缓过来了，但那个楼的化学博士，前一天看起来也好好的。

“你现在定位还在国，”闻笛把屏幕转过来，罪证昭昭，“你是打穿地心瞬移过来的？”

“找个好发文章的方向，篇论文毕业吧。”闻笛说。

蒋南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暂时不想回实验室了，”他说，“我需要一段时间静一静，想想研究是不是我想要的。”

平常自视甚的人忽然谦逊起来，闻笛只觉得伤。

怪不得，怪不得thoas又现了。

要让定位显示在国外，必须一直开着梯。这就是有意误导了。

“什么事了？”闻笛觑着他的脸，蓦然心慌起来。

闻笛突然很想抱抱他：“你现在住在哪？”

他以为他肯定没事。

蒋南泽还在斟酌怎么搪过去，闻笛已经拿手机，翻开了微博。蒋南泽开了个不温不火的微博号，时常发些科普、博士日常，闻笛没事会刷刷。

“我在学校旁边的小区里租了个一居室，”蒋南泽说，“你不用担心经济问题，我的生活费还剩很多。”

诉我你来了？前两天我们才聊过。”

谎言被戳穿，蒋南泽面尴尬之，但很快收住了，淡淡地看着远的宿舍楼。

学业礁、前途渺茫，人生陷谷底，神也濒临崩溃，父母苦苦相可能会让人走上绝路，闻笛听说太多这样的恐怖故事了。

闻笛看着他，两颊因为寒冷而麻木。“谁不是这样呢？”闻笛叹了气，“但你都博四了……”

蒋南泽仰望没有几颗星的天空，这幅思想者的样跟他毫不相。“没想法，没成果，转了课题也还是一无所获，”蒋南泽说，“刚读博那会儿，意气风发，活蹦，被困难砸中了，上就能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可现在……”他笑了一，“当初我还以为，只要努力，只要有韧，怎么都能成果来。可现在想想，你对着石砸，就算砸一万年，难能砸好看的雕塑来吗？”

原来如此，闻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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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前赴后继、卷生卷死、拼尽三代之力都想去的地方，难说不要就不要了？

即使是t大，能去普林斯顿的，也是寥寥无几的尖生。蒋南泽是第二名毕业，有、有想法、有脑，而且目标明确，大一就奔着科研去，是闻笛最羡慕的那类人。

“那时候我已经缓过来了，”蒋南泽说，“回国之前，状态很不好，但从实验室逃来之后，清清静静养了一个月，好了。”

对于蒋南泽本人，他们只字未提。

这话像平地一声炸雷，把闻笛震懵了。“什么？”

闻笛自认为遇到了全天最好的父母，即便如此，如果他说要退学，父母也不会轻易接受。那可是t大啊，可是普林斯顿啊。

“我从实验楼来，拿着退学申请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我要退学，然后我妈说她又要结婚了，接来会搬去加拿大生活。我爸说最近生意不景气，大环境很艰难。”

冬日里久站，脚都冻麻了。他们说着说着，默契地在场上往前走。闻笛觉得千万绪压在，半天才慨了一句：“我以为你肯定没事。”

闻笛想了想，不劝了。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在博四休学呢？

“你看我了。”蒋南泽说。

沉没成本已经昂到无法放弃。

闻笛沉默来。

“他们没有扇我一掌，说我自毁前程，说我让他们失望了，”蒋南泽说，“我连他们的面都没见到。”

闻笛看了他半晌，挤一句：“那可是普林斯顿啊……”

蒋南泽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你家里知吗？”闻笛问，“他们理解你吗？”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闻笛问，“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好。”

“没有。”蒋南泽说。

“实在是不去了，”蒋南泽说，“想回到四年前，去找和老板磁的自己，告诉他，别来这里。但已经晚了，太晚了。23到26岁，最黄金的四年，完全用错了地方，使错了劲。”

闻笛忽然觉得剧痛。埋心底的伤突然裂开，多年隐秘的恐惧就这样大白天。

蒋南泽简单地说：“我退学了。”

“真的吗？”

之前聊天，蒋南泽没有任何反常之，照样科打诨。闻笛也提到了他的研究课题，他看起来还像四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