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苏青坐在原位，视线从屏风，短暂的移到苏嬷嬷手里捧着的件上。

&esp;&esp;是个半梨形的件，过一臂，蒙在外面的布揭开，里面的紫檀木琵琶。

&esp;&esp;象牙轴相，琴雕的凤尾有如畅祥云，琴板上绘有百鸟，但百鸟飞翔簇拥着的却非凤凰，而是一对鸳鸯。

&esp;&esp;苏嬷嬷抚摸着琴板，面戚戚，“这把琵琶，是清远伯世送来别院的，清远伯世不知从哪里打探到一娘从前擅琵琶，专程命人送来这把琵琶，还让府中人带话，说他敬佩裴相当年风骨，听闻裴家后人落至此，心中生怜，想……”

&esp;&esp;说到这里，苏嬷嬷再次顿住，抹了一把泪。

&esp;&esp;苏青扫过去一，“接着说，他想如何？”

&esp;&esp;“恐怕苏都知听了，会赞同那清远伯世的话，”

&esp;&esp;苏嬷嬷唉声接着说，“清远伯世虽未成婚，若要议亲，也非难事，但……那位世并不愿迎一娘为正妻，却又表明心迹，说自己难以自持，往后定会好好待一娘，以裴相在天之灵。”

&esp;&esp;裴相是“反臣”，若无翻案，他的孙女无论如何也都是罪臣之后。

&esp;&esp;王侯之家不会选这样一位罪臣之后侯爵娘，至于次一等的世家，即使敬佩裴相昔年风骨，权衡利弊之，也不会让扶摇直上的世家弟与其成婚。

&esp;&esp;老秦侯虽说能为其寻一门适合的亲事，也无外乎是清贵旁支一脉，余生仍只能偏安一隅。

&esp;&esp;再退一万步，不执着亲事，世间待女总是更为苛刻——女若要立足，除非手中握有无可取代的技艺，能勉挣扎一番天地；次一些的家剃度，青灯古佛终了一生；再次一些，或许就是听天由命。

&esp;&esp;前这把琵琶就像一场邀请，是名分还是富贵，全隐在那幅百鸟朝鸳鸯的彩绘图中。

&esp;&esp;“所以，”苏青在心中思量片刻，目光从琵琶上移开，看向屏风后柔怯的影，“那件一定要秦侯解决，否则便会要命的事，是什么？”

&esp;&esp;无论是旧时婚约，还是前这把琵琶，都称不上什么要命，她不兴趣，也不知能依什么先例化解。

&esp;&esp;但她是因这桩“要命”的事，才与秦淮舟连翻周旋，最后推脱不开，才以问询靳贤为条件，同意和秦淮舟一起来别院。

&esp;&esp;如今靳贤突然发疯失智，她所查之事被迫中止，着实没有更多的耐心浪费在别院。

&esp;&esp;“就是这件事呀！”

&esp;&esp;苏嬷嬷面上焦急，“一娘心中守着婚约，如今却又被清远伯世以一把琵琶要挟，心中实在煎熬，人也更加消瘦。

&esp;&esp;苏都知或许不知，一娘幼时曾跟随琵琶大家学习琴艺，裴府变故之后，一娘就再也没机会拿起琵琶。

&esp;&esp;如今得见这把琵琶，本是喜望外，但如今，这心之竟成了旁人的羞辱。

&esp;&esp;那清远伯世还隔三差五就着人来问一娘的态度，一娘既不愿答应，又不敢回绝，就这样日日受尽煎熬，前些时候，险些就随着裴相一去了……”

&esp;&esp;苏嬷嬷这次说完直接放声痛哭起来，惹得屏风后面的人也跟着轻声啜泣。

&esp;&esp;哭声在屋里萦绕，更是锣密鼓的往人脑里钻，苏青听不去，也劝止不住，脆起离去。

&esp;&esp;来时，见秦淮舟单手拎着琵琶赶上自己，上打量一番，奇，“里面的事，秦侯有定论了？”

&esp;&esp;秦淮舟摇摇，“先回去再说。”

&esp;&esp;回府以后，两人各自收拾一番，换了家常的衣服，分据桌案两边，是和之前商议事时差不多的架势。

&esp;&esp;从别院带回的琵琶搁在案上，仿佛是这场商议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esp;&esp;“那副玉珏，的确存在于侯府和裴家，但不是婚约。”秦淮舟开门见山。

&esp;&esp;“这么说来，玉珏是真，婚约是假？”

&esp;&esp;她伸手极随意的拨了一琴弦，琴弦没有调过，拨的声音没在调上。

&esp;&esp;又拨了几，才，“那两人真真假假说了一通，听起来有理有据，说不定是你自己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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