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从猝然昏厥那日起，燕纾每日清醒的时间便不多了。

先是时不时不自觉的昏睡，再到后来逐渐醒不过来。

其他几人开始守在他边，谢镜泊更是几乎寸步不离。

只偶尔几次，姜衍半夜撞到他满疲倦地从生殿的方向匆匆赶回，问他去什么，谢镜泊却也只说在寻救燕纾的方法。

燕纾看不见后，即便中不提，但对周围人意识依赖，若旁无人，便会控制不住有些惊慌。

姜衍会与他讲一些小时候的趣事，明夷依旧如一只小狗般抱着他，边叙话不多，偶尔推着椅带他去院里晒太，或是把松一他们三人叫过来一起同他聊天。

但渐渐的，燕纾也不怎么开说话了。

他每日艰难从一片黑沉的虚幻中惊醒，急促息间觉自己被人小心抱起，熟悉的幽兰香将他温柔包裹。

燕纾偏在谢镜泊怀里蹭一蹭，如猫儿轻挠般，极缓地寻一个舒服的姿势，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几句什么。

——他最常问的，便是他们何时成亲。

“明日，明日等师兄好些，我们便成亲。”谢镜泊低声开。

他低轻轻吻一怀里人苍白的薄，声音带着无尽的轻缓：“我会三书六礼来娶你，明日就好。”

——但燕纾每次清醒都撑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往往等不到回答，便已控制不住又疲倦睡去。

偶尔神志好些时，便会央着谢镜泊抱他去师父的梨园坐会儿。

“今日是……第几日了？”

那日，燕纾又一次从昏沉间苏醒，迷迷糊糊偏过，虚弱的吐息洒在谢镜泊耳侧。

“第六日了，师兄。”谢镜泊低声开。

怀里的人似乎又昏然睡了过去，谢镜泊神依旧平静，只细细数着他的脉搏，小心帮他将外袍拢了拢。

燕纾整个人陷在雪狐裘里，白皙的颌藏在茸茸的狐间，像是枝将坠未坠的玉兰，连面庞都透着釉般的冷光。

谢镜泊用在他额间拭了拭温度，再抬起却看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睫羽微颤，轻轻笑了一声。

“师兄笑什么？”

“真好……”燕纾呼一气，偏时散落的雪发扫过他颌。

他今日神似乎格外好，眸亮晶晶地望着他，像是盛了一汪琥珀的酿。

“为之之前说……我还有五日，如今又……多陪了你一日。”

谢镜泊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他小心握住他蜷在狐裘里的手，低低“嗯”了一声，把人往上抱了些，忽然听到燕纾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明日了……”

他微微仰起：“今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谢镜泊怔了一。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怀里的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撑起，摇摇晃晃便要自己来。

“师兄——”

谢镜泊慌张开，匆忙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却看旁那人踉跄地跪在一席梨间，忽然摸索着够到了墓碑前放着的几卷文书。

“三书六礼，聘书、礼书、迎书……这些你早已带到了师父墓前吧？”

燕纾笑了一声，苍白的指尖撑着地面稳了一形，轻着扭过：“你要明媒正娶……也不差那许多。”

谢镜泊看着他的神，却恍惚意识到了什么。

他指尖一瞬收，几番张，终于哑声开：“你能看见了……师兄？”

“嗯……模模糊糊，一。”

面前的人微微坐直，雪发与琼碎玉缠，笑着回慢慢握住他的手。

“今日便……与我成亲吧，九渊。”

“……好。”

·

回光返照。

谢镜泊曾经听过这个词。

但旁边的人却似乎没什么反应般，纤细的手指在腰间的储袋间一抹，拿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小坛酒。

“……合卺酒。”

燕纾轻轻了一气，又不知从哪里拿两盏瓷白如玉的小酒盏，与那一小坛酒轻轻放到师父墓前。

“等拜完堂……便可喝了。”

谢镜泊没有说什么，只沉默地扶住那人微晃的，忽然觉前一，接着一袭红盖轻轻落他手中。

“你什么时候……”谢镜泊有些恍惚地低。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一秒，燕纾带着轻缓笑意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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