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姜挥了手叫赵溟去，他固然可以利用权势灭了济寺满门，可图什么呢。当年灭佛为了清剿叛军，现在他为着求药。没有药，怀珠的睛如何治好。

陆令姜笑语解颐：“不用，你的忠心我记了。山间景的，坐坐也无妨，你先行山去。”

赵溟语，陆令姜却似了什么决心一般，已在山石上落座。山石微凉，膈得骨儿里都是寒的。他不就这么离去，便阖上睛，像沙弥一样打坐修禅。

莲生大师问他的诚心，那他就证明他的诚心，左右他曾亏欠济寺良多。

赵溟恨然叹气，不知主中什么邪。

浑浑噩噩中，山风寒得剐人脸。山上温度低，初冬的雪片悄悄落，不一会儿就积攒成了又又薄的一层。

陆令姜静候，直到寺门重新打开。阖上睛浑浑噩噩间，他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父皇后三千人，母后戏，只是一个寻常有姿的妃。

生他，行七。他一个哭的小男孩，得太“漂亮”，生时又赶上父皇的妃难产，被视为不祥之兆。

稍微大些，他成了许多皇中最不起的一个。父皇偏妃生的九皇而不喜他这七皇，许多好事都不到他。

皇冷漠森严，父皇和他关系生疏，许多时候他只能远远遥望龙座上的父皇，没半亲味。想要的东西礼貌地求了很多次，一次也没得到过。

他在御书房中和其他皇一块学习，四书五经那样厚，稍微背错一丁就要受太傅的训责打骂。

未久，妃的小皇坠夭折了，罪名落在了他的上。他那时不过六岁，很无辜，很慌，百莫辩，泪说自己没推弟弟，可哪有人信他。

母妃唱戏，也，最穿银朱的戏服。但她为了保护他主动认罪，被当成妖妃，父皇一条白绫赐死。

他小时候曾经也很喜听戏，从那以后再没唱过戏，再没踏足戏楼。笑，一度是他最讨厌的事。

……

陆令姜昏昏沉沉地想着往事，墨眉间不知何时染了一层薄霜。他青緺的瞳仁眨眨，被冬日铅灰的光微微透明。

遥看乌鸦停在不远一棵枯松间，闭着睛假寐，除此之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周遭景萧条落寞，再无活。

她不怕林里有熊，只怕后有鬼。

太如今比鬼还可怕。

然而没想到的是，还没真正了草场的范围，陆令姜已纵在这守株待兔等着她了。

他淡淡笑：“珠珠，怎么如此磨蹭，一个时辰才跑来？次好好练练脚力。”

郎欺[二更]

怀珠耳畔嗡地一声，僵在原地。

两人相对安静着，清风中白衫微动，一风草动的声音都能清晰地传耳朵，一分一秒都过得格外漫。

陆令姜微微冷叹：“珠珠……真是从不令人失望。”

白老爷略带惭愧：“怀儿，爹爹倒没想到你如此识大，主动愿为你祖母服丧。”

毕竟怀珠不是白家的，之前因为太殿的事，白家对她又不太厚。

怀珠低沉嗯了声。

白老爷舒了气，又絮絮叨叨：“爹爹知当初你不愿意侍奉太殿，惦记着那姓许的后生。但这也是为你好，没有爹爹送你去太那里，你焉有今天？”

怀珠声音沉静：“是得谢爹爹。”

白老爷心脏一突，明明是谢的话，却听不半分谢之意。

“那你刚才究竟和太殿胡闹什么？爹爹可都听见了。不准任，待回去好好和太殿歉认错，争取来年怀上嗣，白家满门的荣耀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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