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一到土里，没几日就会生发芽。她想，等到沈昔全回来，也许正好能赶上山烂漫的时候。

周清扬培好了土，天上已经有稀稀落落的星光。

她来到无运峰的饭堂，看到人影已经寥落了。饭的大娘正在收拾碗盆，准备回屋睡。

“阿婆，你放着吧，我来收。”她上前去，温和地接过饭的家伙，一边煮面一边和大娘闲聊。

“周周，这趟你回来咋不说话嘞，我看着你不兴啊。”

周清扬擀着面，笑笑说：“阿婆你这一个月见不着我几面，怎么瞧我不兴？”

大娘坐在一旁嗑瓜，叫：“我怎么看不来！你平常一顿都吃三碗饭，现在一天吃半碗，吃饭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躲着吃，一乎气都没了。”

周清扬笑得更厉害：“我走的时候都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

她笑着笑着就落寞来，沾了面粉的手碰了碰睛，泪一颗一颗砸在面板上。

但还是撑着说：“小时候的事，都作不得数。”

大娘沉默了，洗净了手来帮忙，却被周清扬给挡开。

“我给师尊，她喜吃我的面。”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们隔这么远，什么面送过去不沱了？！”

周清扬说：“赵师兄帮我改良了机枢鸟，可以送信还可以送东西，一炷香便到了。”

大娘摇摇，边往走边说：“这人呐，一惦记起旁人来，都是没个好…”

周清扬全当没听到，她煮好了面装了盒，不及洗手就坐提笔匆匆写到：“师尊，近来可安好？多多睡，万事不要急切，我今日……”

她事无细地写自己白日里每一件小事，并且竭力写得津津有味，必求能逗人一乐。

沈昔全叫她回来，本意是不希望两人再疏远去。

周清扬无力阻挡她要的事，不过，她庆幸自己的无力。

良心债日日夜夜地上门来，每一个夜晚，周清扬都困难地睡，惊悸着醒来。

她逃离受难者，却更加渴望贴近刽手的怀抱。

这样变态的亲昵，不合理的温存，都让周清扬疯狂而煎熬。

粉的小鸟轻快着飞像夜空，离开无运峰，离开首上，带着不合理的存续。

最终，被击落。

落在一只完到虚假的手掌中。

月，全裹在黑袍里的人不一丝肤，只细细地把东西拆开，取了那封信，才放开了挣扎的鸟儿，任由它再度飞夜。

明月乌鸦嘎嘎地叫，树梢的人和月为一。

一暗红的虚影缠在他的手腕上，像一细细的红绳。

“大人可是怪我了？”

女声柔柔地响起，在这荒山野岭之间过分缠/绵，叫人想起话本里的狐妖与书生的故事。

不过那黑袍男人显然没有书生的风，他的声音冷淡到了极致：“没有。”

他看过了手中的信，确定了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后，手中忽地燃起一淡白幽灵似的火焰，将那薄薄一纸付之一炬。

“人算不如天算，九尾，多余的事，反而破了运数。”

苍白的手腕和红的暗影相互映，影停止了动。

她叹息说：“是啊，大人你费尽心思，一力推动，可结果还是难以预料。就说沈周二人，文灵院里的言没能让她们加快斩断龙脉，反而把周清扬这个天选之人推回了首，又添了苏远之这个变数。”

黑袍之人垂手而立，一阵风刮来，动了他的兜帽，从里面漏一缕银白柔的发，他歪将发丝整理好：“不急，且看沈昔全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忍得住。”

沈昔全搬回了文灵院。

周清扬不在，她不用担心神识失控伤到谁，还是住在这里方便一些。

章华殿外铭小跑着来，笑容满面地：“宗主，我等已探明，瘴气谷外确有狐妖的气息，那地方凶恶异常，最是适合妖族修养，那些不愿意回幽冥的妖，好些都栖居在那里。”

她侧脸对着铭，也说不好是不是在听。

忽而殿外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唧唧”声，沈昔全这才回过来，她的眸光散，凝神看了好一会才看清，夜中蹦的，是一只粉木鸟。

鸟儿穿过满堂谨小慎微的老弟，扑在沈昔全怀里，撞了个转向，落到了她的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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