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瑶：“那么，陛到底是想要寿的什么呢？无论是城中的百姓，还是富庶的耕地，江滔滔过境后，一切都只会化为乌有。”

她看谢况久不言语，觉得有些无趣。

沈蕴芳：“可大权都在皇帝手里，他没有改善局势的意愿，我们也只能着急而已。”

谢宜瑶苦笑：“楚国不也是吗？”

谢况沉默了，良久，他：“阿瑶，你不懂。”

谢宜瑶知谢况对修堰一事的决心有多大，前世无数人劝谏也没能拉回来，故而她今日也只是试一试，并不指望仅靠三言两语就让一个独断专行的人改变自己的想法。

甚至是脆弱无力的。

……

谢宜瑶的一句话又让谢况顿时火冒三丈，他拍案：“荒谬！你知你在说什么吗？”

——比起愤怒，谢况最初所到的绪，更多的是困惑。

“陛心系寿，只是因为它的位置吧。淮南诸镇俱在，可以保京城枕无忧，陛也能继续太平明君。”

“世上有许多人，好不容易获得了举世无双的声名和荣誉，却开始坠懈怠的陷阱中。最终毁掉他们之前数年努力的，是未来的他们的自己。攻寿一事，陛若是执意要，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怎么可以将这大逆不的话说得如此轻巧？

说完，起随意地行了个礼，便也不回地离开了文德殿。

他该威胁她的，或直接展示自己为君为父的威严，或用她在乎的事来筹码。

谢宜瑶：“修堰是个大事，就算立刻敲定，也得筹措许久。随时会有意料之外的发展，我们见机行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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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合了朕的心意，”谢况打断了她的话，“如果这样，那寿就是一座空城，可以轻松取。如果他们不转移，就计划直接淹取城。”

难她不该为当年的那场争吵歉吗？只要她肯低，他也不是不能承认自己也有过错。

可他见谢宜瑶说这话时，语气神都十分轻松，好像她并不担心自的安危，也丝毫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里，甚至本不觉得忤逆他要付什么代价……

就好像在她中，他为君父，本不是不可冒犯的。

这几年南楚不断，虽然几次叛都被顺利平定，但本上的问题并未得到缓解，本没有应对大战的条件。

“朕自会让兴修利的官员取实地勘测，犯不着你来心。你今日就是来和朕唱反调的吗？　　你就没有其他话想和朕说的吗？”

谢宜瑶一边翻看着新给女兵们设计的武图纸，一边说：“他向来是这样。看似很好说话，其实一旦拿定了主意，谁都劝不回来。”

谢况呆住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谢宜瑶的一时气话。等时间冲淡怒气，再怎么样，谢宜瑶也不可能不认父亲，他原是这样以为的。

沈蕴芳叹：“皇帝竟然一意孤行至此。”

“原来陛不想听这些，”谢宜瑶笑，“那我换个说法吧。陛饱览群书，应当知那一带土质松，并不能负担得起如此宏图。陛当真确信自己遥坐京城，可以让千里之外事事如理想中的计划一样发展吗？”

看到谢况这般受伤的样，谢宜瑶动摇了一瞬，但只一瞬，她面容上的破绽也很快被遮掩了过去。

谢况自嘲地笑了笑：“阿瑶，你要一直用陛来称呼我？就不能喊一声父皇，又或者是阿父么？”

“只是我看燕军攻的意图也不明显。寿城对他们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能保住就算不错了。或许他们本没有好大战的准备。”

谢宜瑶意外地平静：“我还有什么话可以和陛说呢？陛总是有主意的，我说什么，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普天之，都是君的臣。我仍敬陛为君，但那日我已经说过，我没有陛这样的父亲。”

她怎么敢？

越来越严苛的赋税和徭役压得百姓不过气，谢况却只想着要如何完成他的大业——攻奇计如果真的成功，他日定然是史书上墨重彩的一笔，他也更足以被称为一代明君。

但念在曾经父女的分上，谢宜瑶还是语重心地再劝了谢况几句，也算仁至义尽了。

“唉，总得再想个办法才是。”

虞舍人走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帝拿起几案上的镇纸，朝墙上狠狠地甩了过去，他便抿了抿，咽了本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