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襕衫的领，踢了踢襟摆，说：“爹爹，我们去哪儿？换这一什么？”神还是好奇的。

凤霈说：“跟我走罢。那地方，这方便。”

凤栖坐着父亲的车，从帘里往外望：最闹的地方是大相国寺，车行得很慢。凤霈也揭开了车窗帘看外面，目光茫茫。

而后，他敲了敲板，对车夫说：“还去那里，你晓得的。”

看来是常去的地方。

车“得得”的，从闹的大街一直顺着汴河行驶，但一会儿拐过闹的街肆，沿着一条清清的小河行驶在闹市中一片清净的坊间路，脂粉香气淌在河中。一面临河的建筑很多，乌瓦白墙，檐雕雀替，冰裂窗棂，茜纱帘若隐若现着梳妆的倩影，吊嗓唱曲儿的，拨弦弹奏的，箫呜咽的……声音时有时无。

凤栖已然明白了，睁着有些惊异。

“爹爹……”

凤霈说：“汴京的夜最闹，而这时候两院六还在辛勤当值，富裕商贾还在奔忙，勾栏人家正在晚上应局的准备。”

“我是说……”

“我知。”凤霈说，“你是教坊司官伎，曾经住在这里，我来过很多次。她有一个亲姊姊，因为脸上好大一个伤疤未能有人肯纳回家妾，但与客人生了个女儿却很漂亮。当年你是琵琶一绝，而她姊姊的茶技艺整个汴京都无人能及。”

“爹爹是带我来见……她，还是她女儿？”

男人家说起“勾栏”宛若平常，但这却是凤栖心中隐痛，所以称呼上也别扭。

凤霈说：“都见一见吧。”

凤栖见车停了。车夫车拴了，摆好板凳，等晋王父女车。

凤霈车，她没动。

她问：“母亲说，叫我‘学一些叫夫主重不能自的法’，爹爹是带我来见识见识，学习学习么？”

凤霈胡抖了抖，最后：“你听她胡说！”

凤霈有些生气，板着脸，一把扯着凤栖的袖，拉她上楼。

其时官伎们卖艺时很少直接在自己住的地方，酒楼里官宦或富商需要侑酒的女，就钱“叫局”，这些勾栏的小们富的雇辆车，穷的两条，到地方伺候酒宴；若有其他“样”，也是小们跟着客人走。能到官伎们居住的地方的，一般都有私。

果然，一路见到凤霈的人都恭恭敬敬带笑叫一声“九大王”，一个老鸨模样的妇人笑迎上来：“九大王，今天是来看琴琴呢，还是到瑟瑟的阁里坐一会儿？”

凤霈说：“到瑟瑟的阁里，然后让琴琴带她女儿烹好茶过来伺候。”

老鸨笑着应来，又觑儿看了看凤栖：“这位小郎君是？……”

凤霈皱眉：“不该问的别问。”

老鸨很是知趣。不仅一句不问了，甚至都不再瞧凤栖了，把两个人带到幽静的一间屋，才又夸示了一句：“天天都打扫呢！和当年一模一样，一直为大王留着。”

凤栖跟着父亲门，只觉得柔香萦绕，四幔帐、桌椅、橱柜、瓶，都透着温柔雅。

凤霈松弛地坐在脚椅上，双手摊放在扶手上，地了一气：“啊，每次来这里喝一盏茶，心里再多的烦闷痛苦都会好很多。”

他真的很习惯，闭着睛轻轻呼：“这香也是瑟瑟喜的，南方的佛手柑降香炼成，小火熏蒸，会有这样的清甜气。可惜在晋的时候，总没有新鲜的佛手柑买，别人炼的总不如瑟瑟亲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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