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对方氏赶尽杀绝、我族便要牵累无辜再掀大战么？我不信便没有其他方法解这死局！事在人为——再向前走总还能看到转机——”

&esp;&esp;“三哥——”

&esp;&esp;……他的睛多亮啊。

&esp;&esp;即便也曾历经战火，即便也曾亲目睹许多人世间的坎坷周折，却依旧有隐隐的光亮在底烧着，与他这业已心死之人大为不同。

&esp;&esp;——他记得自己少时也是这样。

&esp;&esp;令和盛世不夜之天，仿佛任何人的任何抱负都能轻易实现，他便跟在父亲后亦步亦趋，以为日后所见的一切只会越来越好；后来剧变忽生父亲逝，许多他过去笃定不会改变的东西都在一日之化为泡影，即便如此他之所信也不曾动摇，以为只要自己竭尽全力便终有一日能亲得见柳暗明。

&esp;&esp;可……

&esp;&esp;……不是这样的。

&esp;&esp;他已无力再同旁人申述，更不在乎后世之人如何评说功过，今夜之后尘埃落定、许多是非其实也就不必争了——他只是有些羡慕弟弟中那久违的亮意，绝路之上哪怕一微薄的希望也能支撑人继续向前走，他愿意为了这一抹亮付很多东西。

&esp;&esp;——譬如他的声名。

&esp;&esp;也譬如……他的生命。

&esp;&esp;“你要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esp;&esp;他终于再次开了，在那么多尖锐苛刻的指责之后，在那么多痛彻心扉的失望之后，方云诲就在那一刻觉到三哥的神变了，原来什么凶戾失控都是假象，他分明还像以前一样……是他沉静包容的兄。

&esp;&esp;“即便往后有很多事都改变了……也不要忘记。”

&esp;&esp;寒风乍起，那个短暂安宁的夜晚也终于被再次掀起了波澜，黑夜那依稀再次亮起了龙般的火光，由远及近的厮杀声更像从天而降的噩耗将虚妄的梦砸得粉碎。

&esp;&esp;“君侯——君侯——”

&esp;&esp;“有敌军——敌军来了——”

&esp;&esp;“不——是平王——”

&esp;&esp;“他……正在攻城！”

&esp;&esp;惊惶的传令不绝于耳，那时的方献亭中却只看着自己的弟弟；方云诲冷汗涔涔面惨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失措地唤了一声“三哥”，对方已将自己腰间剑轻轻解，刀锋鞘时那一瞬的寒光竟也莫名显得温柔不舍了。

&esp;&esp;“其正、不令而行，其不正、虽令不从……”

&esp;&esp;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立在回忆里将最后一珍贵的东西转给他。

&esp;&esp;“不要回看，也不必向外求……你有你自己要走的路，每多在这条路上向前行一步、这世上便会多许多人因这一步而受益……”

&esp;&esp;“所以要记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