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北三镇的钟曷和吴怀民称病未到, 如今正月将过两人仍还迟迟不肯动, 其心之异已不必多言；其二，关与陇右毗邻，近来已察觉西侧多有象，秦王至今尚未被擒, 恐兵戈之在所难免。

&esp;&esp;他丁忧之期未过确不可重归安官复原职, 但边境一线不容有失, 为防钟氏作还当早安排调集兵力，他应早日北上关与娄氏合力, 颍川之兵与西都布防亦要一一亲自过手。

&esp;&esp;只是……

&esp;&esp;他闭了闭, 前又浮现今晨宋疏妍在院中说将离金陵而归钱塘时的模样，声音就同一年前他们在江上分别时一样静，而看向他的神又分明比那时更婉转。

&esp;&esp;……像是在等他。

&esp;&esp;也像是在等一个结果。

&esp;&esp;他眉心微, 却是难得到些许茫然，尽知自己心中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可在伸手摘取时却又总到几分犹豫——他尚有孝在不能婚娶, 过不了多少日泰半又要北归征战, 她却正是最好的年纪，倘若他让她等他……

&esp;&esp;灯爆开，“突”的一声响，思绪自此中断, 他亦到一阵痛，片刻后房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抬去看，却是母亲来了。

&esp;&esp;他很快起去搀，仔细扶着她在太师椅上坐，又恭声问：“母亲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esp;&esp;姜氏摆摆手示意他也坐，卸去钗环的模样却比平日显得更随和几分，答：“只是睡不着罢了……屋里的丫说你这儿还亮着灯，我就来看看。”

&esp;&esp;他应一声，转手为母亲倒了一杯，姜氏看一他案堆积的信函，一时前又难免浮现亡夫生前的光景。

&esp;&esp;“可是又要起战事了？”她叹息着问，字字都是伤，“安还太平么？”

&esp;&esp;方献亭也知母亲是想起了父亲，对方舍守卫的太平便是如此脆弱，即便太顺利登位也照旧难免天大，倘若先考泉有知想来也当为伤怀。

&esp;&esp;“局势尚未大定，”他斟酌着略去那些不妙的消息，语气带着宽，“母亲不必太过忧虑。”

&esp;&esp;这语气却又同他父亲有些相像了，姜氏失笑，心自己在独中恐怕真是半事都经不得，默一默又开叹：“你们那些朝廷大事我确不上手，只盼你能多珍重自己，莫要像你父亲那般……”

&esp;&esp;话到此便停了，她中已泛起泪光，像是无法再说去。

&esp;&esp;方献亭心沉重，开劝说之时母亲却自拭其泪，转而又佯作无事地问：“那你打算何时离开金陵？他们应当都在你回去了吧……”

&esp;&esp;确实不该继续久留。

&esp;&esp;其实这次他亲至江南除了为接母亲北上、其余更多还是为新君争取士林——宋氏乃江南士族之首，更为文臣清翘楚，新君陷弑父夺位之谣传妄议、朝中也因钟党鼓噪而暗汹涌，若宋氏兄弟可言为新君正名并早日重归安，则许多事料理起来都会变得更为简单。

&esp;&esp;宋公确有忠君之志，只是却恐其心不，此前夺嫡形势最为凶险之时宋氏选择南避祸便是最好的明证，左右摇摆稍显弱，于局而言却是十分不妙；他此次暂居金陵已与宋氏兄弟谈过多次，要旨无非在劝其早归西都效忠朝廷，宋澹已有意应允，也算不枉费他在此兴兵之际去那许多功夫与之周旋。

&esp;&esp;“是要回去了……”他低声应着，“母亲容我打几日，停当后便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