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应当照顾好她，应当像对疏浅她们一样和蔼地同她说话，应当不时问问她在钱塘过得如何，应当留心发觉她喜什么式样的衣裳首饰……但这的确有些为难，只因每每见到这个孩他都会难以自抑地忆起亡妻，心中始终留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esp;&esp;……他曾与乔氏十分恩。

&esp;&esp;金陵宋氏乃是江南第一豪族，乔氏一介商门、本不堪与宋氏为，只是钱塘初见惊为天人，相识之后亦是投意合，于是历尽辛苦恳请父母允他娶乔氏为正妻，一番波折过后终是遂愿。

&esp;&esp;婚后他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确度过了一段十分妙的日，只是妻多年来却未能怀上，他是家中房嫡，族中辈自然介怀，此后果然他纳妾，否则便要以七之罪将乔氏休弃。

&esp;&esp;他本不是那朝秦暮楚的薄幸之辈、自不愿迎娶新人令发妻伤怀，只是世家大族之总有许多无奈，无论是她还是他都决计无力抵抗，于是婚后第五年终究还是让万氏和吴氏了门，两年后方有了宋明卓。

&esp;&esp;他想，这样其实也很好，终归他心中最的还是发妻，即便她没有嗣他也不会令万氏吴氏越过她去，她永远会是家中的主母；可其实有些事并非他能左右，何况万氏本是贵妾，她家辈自扬州直上安，要求将为他们宋家诞孙的女儿扶正，否则便不依不饶。

&esp;&esp;幸而恰在此时多年不的妻被诊有喜，他简直喜不自胜、比当初万氏有惊喜上百倍，此后大半年始终在妻左右悉心照料，心中盼着她能为他生嫡，这样往后她便不必再看族中辈脸、更不必将正妻之位让与他人。

&esp;&esp;……谁知天总不遂人愿。

&esp;&esp;她胎位不正难以生产，即便请来中御医也无力回天，取舍之时他一心只想留住妻、产房的她却声嘶力竭执意要生那个孩，结果最终被扯了鬼门关，自此与他永隔。

&esp;&esp;而她拼死生的孩……却仅仅只是一个女孩儿。

&esp;&esp;他知的，无论男女都是自己的骨、他都应当妥善地将他们教养成人，可每每见到那个襁褓中的婴儿都不免会想起自己的妻——他已经有三个女儿了，而她却用自己的命去换了这个孩……真的值得么？

&esp;&esp;他想不明白，待这个孩自然也算不得好，时常十天半月都不去看一次，只将她托给母人照料；唯独次自幼与她投缘，后来就算是养在吴氏房里，钱塘乔家听闻此事自然不满，二老遂亲自北上安提要将孩带回江南抚养，彼时面对他二人失望的注视他心中羞愧又悲痛，可其实背地里又暗暗舒一气，平生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的弱，而那个孩平静又淡漠的睛就是映照他罪孽的明镜。

&esp;&esp;“父亲便不能去看看四妹妹么？她毕竟才十四岁，这回母亲罚她罚得也实在太过了。”

&esp;&esp;疏妍受罚后次这样问他，看神似乎也有些无奈。

&esp;&esp;“她也是父亲的女，自幼却极少得到父亲的照料……她一个半大孩，总不会全不觉得委屈的。”

&esp;&esp;宋澹沉不语，当时并未有所动作，宋明真叹了一气，也没再多说什么；次离开后他却还是动了念，听人说那天疏妍在堂上跪了整整四个时辰，她还年幼，也不知是不是伤着了。

&esp;&esp;他在傍晚时分屏退仆役独自往平芜馆去，越是临近步伐越是犹疑——他应当如何同她说话呢？那孩的神总是那么冷清，兴许心里也并不如何盼望见到他这个父亲吧。

&esp;&esp;短短一条路走了好半晌，终归还是远远瞧见了平芜馆的大门，院里四无人，只有屋里偶尔飘来几声谈笑，似是幺女正在屋里同她边的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