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濯缨却似发了恼，不单前蹄频频扬起要踢人还连连发响亮的嘶鸣，力气大得宋明真拉都拉不住。

&esp;&esp;“这欺怕的畜生……”他笑骂，“真是成了，还晓得挑主人。”

&esp;&esp;几个男俱笑起来，宋疏妍和宋疏清坐在车只能听个响，然则那的嘶鸣声却让宋疏妍再次想起那个雪夜，一不留神又想起方献亭在车外问她是否安好的那个光景；垂睛略一犹豫，终于还是轻轻将车窗推开了一，贴在隙里无声向外看去，正瞧见二哥在同濯缨较劲，那人本是背对着车，某一刻却像到了她的视线一般倏然回过了，鸷鸟般的睛直直撞上了她，当即令她心一。

&esp;&esp;她立刻撤回了自己推开车牖的手。

&esp;&esp;……窗于是也跟着很快关上了。

&esp;&esp;一路行至浮璧阁，果然见得闹非凡。

&esp;&esp;新岁将至，各家也难免要添置些新，挤挤挨挨许多人，更多的还是各府女眷；晋国公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追捧，甫一踏阁中1便引得女眷们脸红偷瞧，他似已不甚在意这些注视的目光，只随意同方云崇、宋明真二人谈，目不斜视。

&esp;&esp;宋疏妍跟她二一去里挑拣了，三个男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宋疏清是心怒放，只觉得平生从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庶的怎么了？哪家的嫡小能有她这样的殊荣、被方家世陪着挑东西？

&esp;&esp;于是自然逛得更起劲，拉着她四妹妹的手像只蝴蝶般在金银玉间飞来飞去，一会儿看中一架四扇镶贝母的红木屏，一会儿又说那个六扇勾圆月的绣屏瞧着更别致，说话的声音又亮又细，余光一直锁在后。

&esp;&esp;方献亭的目光却在她旁边的宋疏妍上多停了一瞬，又侧首问宋明真：“之前在贵府堂上见得匆忙，还不知你四妹妹是哪位夫人所？”

&esp;&esp;宋明真一颗心正吊着、因中羞涩故唯恐妹妹们挑中太名贵的东西稍后付不起账，此刻被问才回过神来，答：“她是家父的原夫人乔氏所，只是嫡母早亡，后来便一直养在钱塘外祖家，每年只回安过一季。”

&esp;&esp;那便是宋家嫡的小了。

&esp;&esp;门豪族之诸事大同小异，一个失了母亲的嫡小必不为继母所容、如今在庶面前也是一般低眉敛目，想来日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esp;&esp;“你倒是与她有几分亲近。”他又说。

&esp;&esp;“三哥不知，我那四妹妹是个讨人喜的，”宋明真一笑，神颇为柔和，“也一贯聪明懂事，不必人费心。”

&esp;&esp;——的确是懂事。

&esp;&esp;里里外外转了半晌，终究只挑了个最不起的绘屏，图样是寻常的葱郁山，既无黑漆描金又无螺钿翡翠，素净到显几分清寡。

&esp;&esp;“会不会太素了些？”她二问她，“毕竟是为新岁添置的，还是再亮堂些好。”

&esp;&esp;宋疏妍笑笑，回了一声“不必”，又说：“我本就喜素净些的颜，何况这图样绘得也好、正方便我临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