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的饭菜味飘飘忽忽扑了来，叶家的屋原就不大，登时被那香气笼罩得一丝隙不留。

往常这时候，全家人已经坐在桌边和乐地吃饭了，小丁香往往会叽叽喳喳地说些一整日碰上的好玩事，叶连翘和叶冬葵也将这一日在外事的见闻讲给大伙儿听，可，这一切都被叶谦那带着一怒气的叱问声盖了过去。

那动静惊动了在门玩耍的小丁香，小女娃满脸惊愕地跑屋，朝叶连翘和叶谦脸上各张望了一，似是有些发怯，小心翼翼地蹭到叶冬葵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秦氏也从灶房里来了，往叶谦那边抛了个风，淡淡：“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这样声大气地吆喝甚么？你那嗓门又又敞，传了去，好听呀？”

也不知是她这话起了效用，还是叶谦自个儿嚷嚷了两句，将臆中的浊气吐不少，他的脸稍微放缓了些，屈起手指在桌上轻叩两，抬瞟了瞟叶连翘：“二丫，你怎地不说话？”

叶连翘暗暗地吁了一气。

说来也奇怪，自打前些日，叶谦张罗着想要给她说亲开始，她与自家这爹爹的关系，便有些微妙起来。

叶谦和秦氏回来了总有几个月，先前她与这爹爹虽称不上亲密，但却至少很能聊上几句，兴上来了，也算是相谈甚。然而现在，真不知是怎么了，他二人就好像携手踏了荆棘丛，每走一步都可能踩上尖刺，每一件事。仿佛都可能成为对方心里的疙瘩。

那棉的事……是，或许她的确应该先跟叶谦知会一声，可这难就全是她的错？他叶谦瞧不上的东西，被别人看了，这也不行吗？

“爹你听我说。”

叶连翘又了个呼，试着让自己平心静气地开：“那治脓耳的棉，我原本就是打算制来。让爹看看是否能用得上的。我有多少斤两。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又怎会贸贸然地见人便炫耀？是那苏四公，翻看松年堂的账本时。晓得了我自个儿钱买了那几药材——爹也知他自小便熟读药书，对这些个药方什么的最有兴趣，这才让姜掌柜找了我去，问明那几药材是作何使用。要把那棉当成药在松年堂售卖，也是他们的意思……”

“哼。”

叶谦低低冷笑一声：“他们的意思？人家捧了你两句。你便飘飘然起来，以为凭着自己那微末行，不仅能在容养颜的营生上混个名堂来，就连那正经的药材行当。你也能分一杯羹？你可有想过，一旦你那劳什棉真的上了市，过后了岔。你如何担当得起？”

……会不会聊天？这分明就是不想好好说话嘛！

叶连翘简直忍不住地要在心里翻白。

她又不是傻，那棉是她自己亲手制作的。用了些什么药材，每分量多少，又各派甚么用场，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或许在这医药上，她的确是不如叶谦懂得多，自个儿也晓得自个儿是个半桶，可再怎么说，那几药材的药她心中还是有数的，能不能医好那脓耳的病且另说，最差不会医坏了人呀！

再说，这叶老爹说话也真够气人的，同样是谋生，敢儿她那容养颜的买卖，便天生要比他这正经给人瞧病的郎中矮一？

她不想跟叶谦当当面地呛呛，在心忍了又忍，终于打算主动退一步：“是四公让我把那棉的药方写给他瞧过，觉得不错，这才生了要当成药售卖的心思，我也是一时兴得忘了形，没想到应当先同爹讨个主意……是我考虑得不周到，那我现在把那方写来，爹看看？”

她觉得自己现也算是亡羊补牢，一味小伏低，给足了叶谦面，那叶老爹也该见好就收才是。孰料叶谦那脸却仍旧是黑墨墨地一团。

“我不看你那玩意儿！”

他不耐地挥了挥手：“总之你记得，好你的分事便罢，旁的事切莫沾手，免得来日，给自己惹一的麻烦，明日你便去姜掌柜面前把这事儿回了，凡事轻巧简单些，对你也有好。再者……”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你在那松年堂中，原本只是为人医治容貌上的病，如今却什么都掺和，实在不不类。那苏四公和姜掌柜因何生这想法来，我是外人，不好随意猜度，但你既是我闺女，我便不能不理会。早前你不是说，不想在那松年堂里留了吗？如今我这医馆也算上了正轨，就是最近，你便挪回来吧，屋都给你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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