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幽沉, 熏染雕窗外一重又一重的琼楼玉宇。

琉璃灯照，年轻的天面苍白，泛血丝, 像是苍老了十岁。

元泓坐在龙案前良久。袖边的茶已凉了，才想到那个罪臣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他示意候在殿门外的陈笃上茶。

“陛，二皇殿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陈笃小声禀告。

元泓颔首，陈笃拂尘一挥, 一名小少年着金纹锦袍, 昂首阔步, 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

“朕看看你的书。”

陈笃命侍搬来一方小案，二皇元辙一撩衣袍, 坐提笔。

元泓继续批阅奏章。

御笔一笔一划，沉定有力，字迹工整。

方才顾昔被押送走时, 没有回答他的问, 也不回地离开了偏殿。

就遂了他的愿，让他死在永乐又如何，元泓对自己, 不过坐实大将军觊觎皇后的罪名。

是大将军觊觎皇后, 皇后并未与他有私。

就算有, 她也已经死了。

笔尖一滞, 朱砂在绢帛上开一红痕。侍陈笃见状, 匆忙给皇帝换上一张新的。

皇帝却停了笔。

她死了。这一个念在脑海中无孔不。

元泓想起那段不愿回首的年岁，当时还是太的他被父皇打压得十分落魄。

大婚当夜，他牵着她的手, 向她许诺，一定还她父兄一个公。

那时的她, 面颊羞红，杏眸弯弯，看他的眸光里永远带着笑。

可是天日久，世事变幻，他上的太朱袍换成了龙袍。

大婚时许郑重的诺言在一次次权衡利弊里，随风扬散了。

他心有愧疚，只能补偿，不断给她权利。

可权利异化了他，也终将异化她。

每一回看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逝去，他抓也不抓不住。

他变得易怒，烦躁。帝王的心变得越来越，想要像征伐四方一般征伐她。

可是，自从承平二年初御驾亲征渤海国，他不慎被敌军毒箭伤了之后，在床笫之间渐渐地力不从心。而她，总是惊如幼鹿，推拒万般。

他其实心中有数，她幼年失恃，嫁东之时，里的嬷嬷嫌弃她的，只是给她指了指画册。

她什么都不懂，无人耐心教她。

因此，床笫之间，她一直十分困难。

他伤了本之后，越发心急不可耐，一心想给她留个嗣。

数度征以后，他不好了，若一朝崩逝，皇后无，今后的路将何其难走。

他越是心急，她越是惧怕。直到一夜夜，他听到她把蒙在床褥里默默泪。

翌日，他便将当时还是贵人的陈妃所生的二皇元辙由皇后抚养。不顾陈贵人跪殿前三天三夜，额叩了血污。

后来，他惊闻她竟逃去了，不知是愤恨羞耻多一些，还是释然多一些。

十年之后，借着收复云州，他亲赴北疆，想再见一面，却看到了她的灵位。

他不认，只定是顾昔的谋诡计。

今日却知，她可能真的死了。

元泓伏在案上的手渐渐握成拳。

当年母后病逝，父皇在灵堂撞见痛哭的他时大发雷霆，斥责他弱不堪，不堪为君。

一个女人，死了就死了。全天的女人千千万万，并无差别。他的父皇。

这是对的吗？这才是对的吧。此乃为君之。

可是为何，他想起那个杏眸弯弯的小娘，初见时无邪的目光，喜帕明艳的脸庞，直至今日，依然会心痛如摧？

偏殿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父皇……”

元泓抬，已是一片模糊，看到少年僵立在案前，黑漆漆的眸一丝错愕。

他意识地拂了拂角，指腹一片光。

元泓面无表，接过二皇呈上的绢帛，目光在上面的字迹间逡巡，忽然问：

“阿辙可还记得，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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