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以宗族礼法治国。皇帝亲临，众目睽睽，她是何等心思通透之人，自知份尴尬，不让他难堪，不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已悄然离去。

一束光猝然亮起。元泓接过了近卫递来的火杖，将那喜帕翻来覆去地查看。

烛火惶惶，满院连伊人一缕发丝都不曾寻见。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也都惊一冷汗。刚才好好待在这里的新娘怎会突然消失。

“难是鬼魂，来去无踪？……”

“鬼，是鬼啊！”

人群中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呼，骨悚然。

元泓面沉得像是要滴血，扫视一圈院中，目光最后落在一旁呆立不动的顾昔上。

“人呢？”

一片死寂，火，剑弩张的气氛在顷刻间凝滞。无人敢应答一声。

寒光一闪，元泓蓦地侧亲卫的剑，从对面所有人面前一个一个掠过，最后直指顾昔的膛。

“朕问你，她人呢？！”

抵在前的剑尖微微发抖。一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帝王似是也不敢相信。

顾昔面容灰白，发青，冷声：

“臣已说过，皇后娘娘承平五年便已薨逝。”

剑尖缓缓抵地，“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元泓站不稳似地，微微趔趄，被亲卫扶稳。

火杖刀光之中，他忽然环顾院中四，令“搜！”

天亲卫得令动，满院的喜绸被扯断，踩在地上，大红灯笼纸撕裂，恹恹倒悬。

酒坛砸碎，桌席掀开。骆雄等亲兵看不去，数次起想要反抗，都被摁了回去。

顾昔静立山桃树，始终不动不语。

天亲卫倾巢动，一间一间在宅院里搜寻，最终打开了那一间暗室。

“陛！”

一名天亲卫手捧搜来的东西，吓得不轻，踉踉跄跄奔回前院，跪倒在元泓面前，双手递上。

院中，元泓袖手而立，回望去。

一块金丝楠木的牌位，有些年了，上书十二个墨字，赫然：

故沈氏十一娘沈今鸾之灵位。

元泓不敢置信地望着牌位上的大字，僵立良久，脸绷，浸了血的双眸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那一座牌位，半晌未动。

难，她真死了。

他丢了十年的发妻，真的死了？

元泓前不断起伏，角忽然溢一淤血，一滴落来，浸了襟的龙纹。

在众人大惊失的目光，元泓一把抹去角血污，缓慢地朝那一樽牌位伸手去，再看个清楚。

手的刹那，牌位已被男人一把收回，他的袍袖连边缘都未及分毫。

顾昔轻抚牌位上她的名讳，沉黑的底些许温柔的笑意。他坦地：

“臣的妻，是臣此生挚，已死了十年了。”

事已至此，已无可隐瞒，他也不愿隐瞒。

虽为鬼魂，她行止光明，从来不是见不得人。

“无可能。”元泓仰首朝天，摇了摇，咬牙切齿，“这是假的。是你诡计多端蒙骗朕的。”

“再去搜！”

他不信顾昔的一面之词，他为拿目的不择手段，诅咒她死定是也不在话。

“哈哈哈哈——”

一阵低沉诡异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

众人回首，只见面目全非的贺三郎忽然大笑起来，血淋淋的手直指着天，

“我就是骗你的！”

“沈氏十一娘死了，早就死了。”

“我只有在梦里才见过她的鬼魂！”

“你是天又如何，你梦不见她，看不到她哈哈哈哈……”

他说得断断续续，不成声调，像是在笑又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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