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夜已，又起了细雨。

&esp;&esp;在甜巷靠近汴河大街的武家小院，仍旧亮着灯。

&esp;&esp;冯二娘和武好文母就在书房里面相对而坐，一个五十来岁尚有几分姿的女推门来，将两碗刚刚好表面还泛着一层白泡沫的茶汤摆在母二人面前，轻叹了一声，就要退去，刚到门却被冯二娘叫住了。

&esp;&esp;“王婆婆，你先睡吧，我和二郎还有话说。”

&esp;&esp;被冯二娘唤作“王婆婆”的女人是武家的佣人，在二娘当角伎的时候就一直伺候她了，武好文也是她一手带大的。

&esp;&esp;看着王婆婆关门离开，冯二娘对武好文说：“二哥儿，明日开始不要再去画斋了。”

&esp;&esp;“不去了？”

&esp;&esp;“你爹爹的意思，画斋的事，以后就让大哥儿料理吧……”

&esp;&esp;“可大哥他能行吗？”

&esp;&esp;“有甚底行不行的？”冯二年了太，“你莫不是还是以为家的画斋还能撑去吧？”

&esp;&esp;“撑不去？”武好文讶异地看着母亲。

&esp;&esp;冯二娘苦苦一笑，压低了声音：“这也是你爹爹的意思……家里这次不伤动骨是保不住了。不过二郎你也莫担心，等你爹爹从开封府牢里面来就会同我和离，甜巷的宅和你老公公（指武宗元）留的那幅《天女散图》都会留给你和为娘。这样即便那些恶人要继续整治你爹和你大哥，也一时半会儿不会连累我们母。

&esp;&esp;有那纸画铺路，为娘再去托托潘大官人，总能让你了太学，到时候那些人就不敢动你了。”

&esp;&esp;原来今日冯二娘探监的时候已经和丈夫武诚商量好了家里的路。在开封书画行打了一辈的武诚之已经知，武家画斋肯定保不住，即便武好古能变卖藏品，再把画斋押去，凑够了钱退给里，也只能暂时苟且一阵。

&esp;&esp;因而武诚之准备行断臂求生之法，和妻二娘和离，把甜巷的宅和一幅珍贵书画留给妻和次。再用书画珍品去为二郎敲开太学的大门，只要武好文能太学，那么武诚之和冯二娘就能保住了。

&esp;&esp;毕竟北宋一朝，真正掌权的不是中贵人和亲贵，而是士大夫文官。而太学则是文官的重要来源之一，据“三舍法”，只要升上舍，至少可获得“免解试”的待遇，如果在上舍考试中取得中等，就可以免礼试。

&esp;&esp;北宋的科举分成在州府举行的解试，在礼举行的礼试和理论上由皇帝亲自主持阅卷的殿试三级，不过通过了礼试的举基本不会在殿试中被刷掉的。

&esp;&esp;所以只要能太学，再就班升到上舍，就等于把一只脚跨了尊贵的文官队伍了。

&esp;&esp;而一个太学或科举的文官，就是个从九品的登仕郎，也不是挂着五品、六品武臣衔的亲贵和中贵人随便拿的。即便暂时没有仕的机会的太学舍或舍生，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因为太学在北宋素有“无官御史台”之称，太学生一旦闹起来，集伏阙上书，连当朝宰相都发麻，何况是没有甚底大权的亲贵和中贵人呢？

&esp;&esp;因此被押在开封府大牢里面的武诚之，现在能想到的路，就是想方设法把次武好文送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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