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的错讹和沉痛惊醒了他，他抬手遮住了她的睛。那手指骨节修比玉同，依旧是记忆中拨弦的手。然而他遮得太晚了，她已看见了他的模样。

可见她所弹奏的乐音，确实传递到城主邸了。

在她已死去多年之后的今天，阿羽听到她所弹奏的乐曲后，比起想到是她回来了，确实更有可能认为，是自己的心又发作了。

其实的时候乐韶歌便想，她或许不必如此刻意——她和阿羽都是知音之人，哪怕演奏的是对方从未听过的曲，只要他/她听到了，便能从那乐音中听演奏之人是谁。

这实在令乐韶歌到难缠。

乐韶歌了噩梦。

她在尽可能靠近城主邸的天台上，连续奏了两天。第二日天明，乐班开始排练的时候，便不断有人来问——昨夜月笛的，是哪位佳人？

阿羽依旧没有现。

她缓缓回过来，与他正面相对。

她于是微笑着说，“阿羽，我回来了。”

可书上没有告诉她——他失去了一只睛。

突然便疼得再也不一个音来。

她确实可以自我宽说，或许这两日阿羽都不在阎城里。

但她不能不想到另一个可能。

“别看。”他轻轻的说。

《九重天尊》里确实曾提到过，他不曾祛除面上疤痕，每以恶相示人。所以她对自己可能会看到的面容已心有准备。

“……别哭。”那声音又说。

只那往事里，阿羽和舞霓历经磨难，在他们最需要有人陪伴、支撑、保护的时候，她没有现。却在磨难过后，他们最不需要她的时候，以最

握着笛的手，沉沉的垂了来。她茫然的望着月的城主邸。

或者也不是噩梦——她不过是在梦中看到了自己曾在《九重天尊》里读到过的往事。

奏的，是《云韶曲》的序章《逐云》。

那位收到她的留音石的侍卫也悄悄来问风老大——是不是赠他留音石的姑娘？

——她以为自己能说来，然而开时只觉痛楚悉数化作腥甜涌上。她再也站立不住，捂住嘴扑倒在他上，鲜血从指里不断涌来。

第三日奏时，乐韶歌便想——若今日他还是没来，那她最好还是暂时搁见他的念。哪怕再艰难，也先设法把自己的经脉接起来吧。

她想到阿羽所受苦难，想到他靠仇恨支撑着的心；想到舞霓在一连串变故之茫然失措的一错再错，终止不堪回首——想到自己到底还是没有护他们周全，心的痛苦便如藤萝绞树般攀援而上。

当她转准备离开时，后忽有衣影遮住了月。有人落足在她后，衣上绣鸟羽皎洁明耀、纤尘不染，正是一只孤傲的白孔雀。他捉住了她握着笛的那只手。

保养好了乐，设置好简单的香阵后，乐韶歌便在月的天台上笛。

但为什么她还是刻意了？

连续了两晚上夜风，她的力也有些透支了。兼这一晚心略低沉些，曲调便得断断续续。

乐韶歌于是闭上了睛。

但自始至终，阿羽和白翎都没有现。

在九华山上，她被乐清和所的音袭击后，阿羽决意走时，曾向她坦白过这样的真相——她就是他的心。他曾在无数个日夜被以她的形象现的心，折磨着。

大概因为，她非常害怕他认不她来吧。

天上月满，地上人却不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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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识前她抓住了他的衣袖。她想，不论如何，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放开了。

阿羽这熊孩，实在是太难找了。她该准备得更充分些，再尝试联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