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控住了这场剑舞的节奏。

师徒之间、朋友之间、人之间、敌人之间，舞的剑招自然各有不同。同样两个人在护孺慕时、知心相时、两相悦时、愤怒憎恨时，所舞之剑也不尽相同。

几次提意再杀，却都因她固执的拒绝而不了了之。

阿羽就着杀伐之音，手里剑越舞越锋利。几乎将剑舞的主题改成了敌人相杀。

乐韶歌有些听得够了，于是剑光一甩，由避转攻。

这结果令乐韶歌猛的醒悟过来——阿羽不会拒绝的，他已经决定接受一切。

——虽这阵总是拿来相杀，可乐韶歌显然不曾忘记乐舞原本是该怎么奏、怎么的。

她不谈相杀他便不相杀，剑缠在了一起他便由它缠着，她时他便默然等在那里。他似乎是消极的，消极到令乐韶歌疑惑，莫非不相杀时他便无任何心想同她说？可莫名的，不知何时，舞袖的风变得暧昧不清了，剑声中似有缠绵之意。待乐韶歌恍然意识到——那乐舞中的意味确实是消极不错，却并不是空的消极。而是不曾明言的求近之心。因不曾明言，便也没有清晰的边界，止步的距离。而她在试探这个结果时，已得过于近了。

乐韶歌疑惑了。

仿佛她还可以更甚一步。

却听乐韶歌，“陪我舞剑——是舞剑，不杀人的那。”乐韶歌挽了个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确实猜不你有什么心结。但你肯定也猜不到，我现在是什么心。”

就如那日他们在郁孤台上意外相遇时一样，他在等着乐韶歌主动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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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本无主题，端看舞剑之人是什么关系，什么心。

乐韶歌读不懂心，但她能读得懂乐舞。

已得这么近了，阿羽却依旧没有拒绝阻拦。

并且他似乎也相信，乐韶歌势必会杀来。

阿羽果然没有动用杀招。

在她化去杀气之后阿羽就陷茫然。

阿羽虽不用杀招，可剑击过来的声音却骗不得人。

来。

她不明

她与阿羽以剑相谈。阿羽谈相杀，她听懂了。但她想谈什么，阿羽却似乎并没听明白。

凝滞的风再度刮起了。风过林中第一杆翠竹时，师弟二人再度手了。

剑中杀意，也或者该说中杀意，令剑击之声密急促，舞中之风也随之冷峭起来。

用嘴说话，若有一方不肯开，这对话终归展不去。可用剑说话，他不想答也得答。

杀气一旦化去了，风中竹律也另起了新章。

乐韶歌让他陪她舞剑，他便陪她舞剑。

风中竹律因此染了些杀伐之气。

双剑再次相击。乐韶歌抵住了他的攻势，却在他掣剑变招时不依不饶的缠上来。阿羽剑走，可两柄的剑却如袖般缠难解——她将刚舞成了柔。那短而促的杀声被拖得悠不绝，婉转几变，到杀意化作迟疑，再由迟疑转而缱绻。她袖中鼓满了风，衣袂随她的剑舞而旋起，足辗转一踏，便将凝滞不的杀气驱散了。冷峭的风便也如急之穿过了山峡，涌河谷开阔的平原般，霎时间舒缓丽，清光凝起。

他的心似是了，目光追着她，如雾起面的瞳里空的映照她的影。

——以竹风为律。

他好了随时翻脸相杀的准备，但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他将相杀的时机给了乐韶歌。

因为在他的心里，她才是那个喜悦时便不知节制的缠上去，恼怒时便不由分说的杀过去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