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悦两只乌黑杏睁得圆溜溜，一时间震惊得说不话来。

虞逻视线缓慢地扫过她，见小公主的发还在，又见她脸颊莹饱满，这才心中松一气。虽知小公主家，十之八九是搪他的由，但这两晚，他一直没睡好，怕她真的落发为尼，怕她真的遁空门，辗转反侧间，恨不得上奔到定国寺来看她。

一时间，屋室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声。

见她神渐渐平稳了，虞逻便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低声解释：“我前日便到安了，本想上来看你，但是舅舅叫我去，耽搁了两日才来。”

一边说，他一边若无其事一般在旁边坐来，仿佛已经忘了雁门关外发生的事，甚至忘了他曾手段无耻，想绑她回北狄。

这副熟悉的模样——

舒明悦呼一滞，是了，上辈的虞逻也一直这样。

无论两人先前吵架多么激烈，但凡过几日再见，他定然这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两辈的他，没有任何区别。

见她不语，虞逻忍不住瞥了她，“怎么不说话？”

舒明悦收坐好，垂一双秋似的瞳，淡：“可汗想我说什么？三更半夜被人闯闺房，我该说什么？”

虞逻的神一滞。

两人之间突然陷了沉默，明明离得很近，却犹如隔了一面无法撼动的铁门。

虽未见她面上怒，虞逻却隐约觉得她在生气，迟疑了片刻，便三两蹬掉了靴上床。

舒明悦看得目瞪呆。

这世上，为何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舒明悦小手攥成了拳，一气，合了手中书，抿一言不发，便要床，虞逻一把拽住她纤细胳膊，“你去哪儿？”

去哪儿？

舒明悦扭，憋了又憋，挤一抹微笑：“自然是把房间让给可汗。”

惹不起，她躲不起还不成么！

人比人，气死人，她可没他这么厚脸！

虞逻仿佛听不懂，把她往怀里拽了拽，又靠近她脸颊，低声柔：“睡一床便可，不用如此麻烦。”呼吞吐间，故意似地撩过她耳朵。

小公主的耳朵很，只要他一碰，她便脸颊通红，像是被衔住了命脉，

舒明悦真的震惊了。

他在说什么狗话？

见她没反应，虞逻黝黑眸里不禁划过一抹失落，像是不信似的，又伸手抱住她，与她两手十指相握，环于她小腹前。

这一次，他凑过去，亲了她耳垂一，齿尖轻碾，放低了嗓音：“之前的事，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这次来安，我会向舅舅正大光明地提亲娶你。”

舒明悦只觉耳畔一片温气息撩过，本能的一颤，但这反应，却不是昔日面羞耳红的心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气极反笑的愤怒。

“啪——”

她猛地合上手中书，重拍到虞逻脸上，那力不轻，直将他脸颊拍得歪了一边去，辛亏他脸厚，没留半红痕。

舒明悦声音冷冰：“施主，贫尼已经家了，不红尘，此生都不会再嫁人，请施主自重，亵渎佛祖弟，是要十八层地狱的！”

施主、贫尼。

虞逻环着她腰肢的手臂陡然收，底暗渐。

原谅我这次，可好？

床畔的烛灯不知何时熄灭了一盏, 罗帐的光线霎时间昏暗来，笼上一抹压抑气氛。

虞逻知她，也见惯了她嗔怒的模样, 却是第一次见她神如此冷冰，心猛地涌一抹极不好的预, 他伸手把她柔往怀里抱, 锢住。

“凉州之事, 是我错了，可我与你在祁连山相遇, 却并非偶然。”他忽然开, 慢慢地贴上她颈窝，胡已经刮过，但仍然冒尖扎人。

舒明悦蹙眉, 不适地偏躲开，却被他锢, 本无路可逃。

她用力挣扎，挣不开，气吁吁, 眉间不禁染上几分恼意。若不是她力气不如他大, 她一定也把他也锢起来, 让他也尝尝被掣肘的滋味！

“当时我得知你于骊山被人所捋，顺着蛛丝迹一路南追，几乎昼夜不眠, 你不知, 那夜见你，当时我心中多喜。”

耳畔，男人的声音轻缓, 一字一句清晰地她耳中。

当然，虞逻不会说自己去骊山原本就是想掳走她。

舒明悦一怔。

祁连山那晚……

她卷翘睫颤了颤，红抿起，挣扎的力缓和了一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上的寝衣单薄，几乎可以受到她肌肤的温，可虞逻却觉得她无比的冷，他与她十指握，有一没一地摁她纤细骨节，似乎是在安抚。

他声音很轻，“凉州之事，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你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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