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哐当一声，门被锁上了。是母亲让哥哥锁上的。安慧听到声音已经晚了，敲打哀求一番都是徒劳。安慧把气撒在自己屋里，把桌上的东西都掀翻在地，整个人扑倒在床，痛哭起来。

&esp;&esp;安慧被关在家里的消息很快由丁跃音告诉丁跃民，又由丁跃民传给建国，建国立刻踩上单车就到了安家院外。

&esp;&esp;张凤鸣开门一看是建国，又摆起了脸。这回建国忍住了，耐心地提希望能跟安慧见上一面。三言两语之后，张凤鸣主动来，说跟建国在院里谈几句。张凤鸣语气温和，说的话却是冷嘲讽，而且让建国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不等建国反应过来，张凤鸣已经重重地关上了门。

&esp;&esp;这一刻，建国的心翻江倒海。此刻的安慧，可能正伤心委屈，甚至失落绝望，他恨不得破门而。但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是想要冷静，还是为了那可怜的自尊心，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就这样，他默默地走了队大院，脑里一片空白。

&esp;&esp;四

&esp;&esp;即便是沉浸在痛苦中的建国，也觉到了母亲岳芳英最近的异常。一方面她总是夜才班，即便在家也几乎不和家里人说话。估计是有重大任务，建国也没有太在意。可后来建国发觉母亲避开公安局的同事在单独行动，甚至还有一次私去过西郊劳改农场。青年人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转移，现在又有新的事让建国忙碌起来。

&esp;&esp;清明的黄昏飘着雨，家兄弟原本和一帮朋友约好去天安门献圈，因为担心被抓，所以几个年轻人决定改去西单电报大楼会合。在电报大楼门前，建国见到了久违的安慧，面容虽有些憔悴，倒生一病西施的态。安慧拉着建国说，多亏了丁跃音自己才能门。三个人又开心地聊了几句。

&esp;&esp;丁跃民突然凑过来说：“今天能来就谢天谢地吧！快快，我们快过去吧！建军正在朗诵纪念总理的诗歌呢！”

&esp;&esp;人群中，建军正大声念着一首诗：

&esp;&esp;周总理，我们的好总理，我们大家思念着你，呼唤着你！你走过革命的征途千万里，祖国辽阔的大地上布满了你艰辛的足迹……

&esp;&esp;一首悲怆而悠扬的小提琴声渐起，合着建军的朗诵。是安慧拉起了小提琴。建国拿素描本，笔尖沙沙地动，建军和安慧的形象在纸上生动起来。丁跃民在一旁用雨衣替建国挡着雨。雨声越越大，混合着琴声、朗诵声，还有悲切的恸哭声。大家用这样的方式纪念敬的总理。

&esp;&esp;突然，一个青年跑过来，慌张地喊：“民兵，民兵来了！”

&esp;&esp;建国一举手喊了声：“大家分散跑！快！”

&esp;&esp;一时间，哨声四起，大批的民兵来了。建国代同伴们分散突围，丁跃民第一个跨上了自行车，丁跃音上了后座；建军和几个朋友骑着自行车就跑；没了车，建国急忙拉起安慧跑了旁边的一个胡同。

&esp;&esp;4月上旬清明节前后，北京市上百万群众，从早到晚自发地聚集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宣誓、默哀、讲演、朗诵、抄诗等活动，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献圈、贴传单、作诗词，悼念周恩来，声讨“”。对于人民群众的革命行为，“”一伙派民兵、警察行预，制止人们的悼念活动，撤走放置在天安门广场的悼念品，并派便衣人员跟踪、逮捕参加悼念的人们。

&esp;&esp;建国拉着安慧一路狂奔来到红卫战校，楼的旗杆上一面五星红旗在夜幕迎风招展。建国举着手电，拉着安慧一路小跑，从一个教室到另一个教室，光在教学楼的窗上上跃着，仿似夜雨中顽的舞者。安慧跟着建国的步，两人就像是游戏一般，一直跑了茶炉房。

&esp;&esp;建国燃了一火柴，微弱的火焰在前动起来，映照在安慧大大的双眸中，更添了几分动人的魅力。

&esp;&esp;安慧有些担心地问：“建国，没人追来吧？”

&esp;&esp;“不会有人来这儿的。”建国说着，从兜里摸一蜡烛小心上，又四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个摔坏的搪瓷的杯，倒扣在桌上，当了蜡烛的底托。茶炉房开始变得亮起来，安慧这才看到建国一副落汤的模样，不觉扑哧笑声来。

&esp;&esp;“小声，民兵不来，你可别把看门大爷招来了。”

&esp;&esp;安慧赶捂住了嘴。

&esp;&esp;“这么大的雨，衣服都透了吧，正好，这是茶炉房，把衣服脱来烤烤吧！”

&esp;&esp;安慧，静静地脱了棉衣。建国把棉衣展开搭在架上，又把自己的衣脱来披在了安慧上。他这才发觉安慧那双大睛一直盯着自己，波随着烛光而动，看得建国有些痴了。空气动，烛影纷，才让建国回过神来，柔声问：“慧儿，刚才吓坏了吧？”

&esp;&esp;“有你在，我才不怕呢！”安慧嘴上说得轻松，脸上却还有些慌，“跃音给我送信，说你们今天要参加纪念总理的活动，说什么我也得来。况且……建国，这段时间总也见不着面，我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