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嗅了嗅母亲的味：洗发、洗涤剂和薄荷油的混合。她生来便熟悉这个味，每次闻见，都会产生一眷恋之。她搂着玛丽琳的腰，让母亲靠着自己，以至于她的脸颊都能觉到母亲的心。

&esp;&esp;“行啦，”玛丽琳终于说，她戏谑地用力拍了拍女儿的背，“学习吧。晚饭半小时后上桌。”

&esp;&esp;吃饭时与母亲的谈话令莉迪亚坐立不安。她只能安自己：过一会儿我要和斯谈谈，这样就会觉好些。她提前离开饭桌，盘里的菜还剩一半没有动。“我去写理作业了。”她知，这样说的话，母亲不会反对。她经过前厅的桌，晚饭前，她父亲刚把信件拿来放在上面，一只信封引了她的注意：它的角上印着哈佛大学的校徽，校徽面是“招生办”字样。她用手指划开信封。

&esp;&esp;亲的李先生，她读，我们期待你于4月29日到5月2日访问我校，我们已为你安排好一位学生予以接待。虽然她知这一天迟早要来，但白纸黑字带来的冲击异常真实。那是她生日的后一天。她不假思索地把信和信封撕成两半，就在这时，斯走厨房。

&esp;&esp;“我听见你在这里，”他说，“我能借……”看到莉迪亚手中破信封上的红校徽和被撕碎的信，斯呆住了。

&esp;&esp;莉迪亚脸通红。“没什么重要的，我没……”但她越过了底线，他们两个都清楚。

&esp;&esp;“给我。”斯抢过了信，“这是我的，天哪。你在什么？”

&esp;&esp;“我只是……”莉迪亚不知该怎么解释。

&esp;&esp;斯小心地把碎片拼到一起，好像这样就能让信恢复原样似的。“这是关于我的参观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我看不到它，就不能去吗？”他说得非常直白，听起来既愚蠢又可悲，泪涌莉迪亚的角，但斯不在乎，他觉得莉迪亚偷了他的东西，“你得想明白，我要走了。那个周末我会走，九月份更要走。”他跑上楼梯，“天哪，我恨不得快离开这个家。”过了一会儿，他的房门“砰”的一声被甩上了。莉迪亚虽然知他不会再开门——她也不知他开了门她又能说什么——她还是过去敲门，一遍一遍又一遍。

&esp;&esp;第二天午，在杰克的车上，她搞得发动机频繁熄火，最后，杰克不得不建议结束当天的练习。

&esp;&esp;“我知该怎么，”莉迪亚说，“我只是不到。”她抓变速杆，把它拨到一边。“好伙伴”，她提醒自己，油门和离合是好伙伴。突然，她发现，这不是真的，如果一个上去，另一个就得来，那算什么好伙伴。然而，世界上的事都是这样的，她的理成绩提升到c-，但历史成绩就得降到d。明天又要英语论文——两千字，论福克纳——但她连福克纳的书都找不着了。也许世上本没有所谓的好伙伴，她想。她曾经学过的一条知识划过脑海：“对于每一个作用力，都有一个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一个向上，另一个向。一个得到，另一个失去。一个逃离，另一个受困，永远受困。

&esp;&esp;这些想法侵扰了她好几天。虽然斯——他已经从撕信事件中冷静来——又和她说话了，但她还是不愿面对他要走的事实，甚至连向他歉都不肯。尽每天晚饭时还要继续听母亲唠叨，但她一离开饭桌就会躲自己房间，而不是偷偷走客厅寻找安。她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詹姆斯过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