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如烟般飞溅涌而！

天符卫手脚利落，赶忙将白帝扯开，可自己上不免被溅到黑血。血所及之侵蚀，带来烈痛楚，天符卫不一时便开绽，鲜血淋漓，却仍撑着：“陛，莫听这小人之辞……现咱们去桃源石门边！”

白帝浑打颤，却赶忙解披风，裹住天符卫。尸们纷纷扯碎，黑血洒了遍地，堵住前路。两人绕远而行，总算略略甩开人。

赶至岱舆城关，硕大门扇耸立，其中肃肃生风。临之前，白帝的脚步却忽而退却，天符卫忙问他：“怎么了，陛？”

白帝的面庞上一回展不安与悲怆，如一个迷途的孩童：“走过这门后，又会去往何方呢？”

“谁也不知晓。兴许会更坏，又兴许能去往一个风雪无侵的蓬莱。可若是停驻此，便是自寻绝路。”

天符卫伸手，与他十指相扣，里映着天光，如星如火，定地。

“走罢，陛，臣会同您浪迹天涯。”

两人抬，迈向桃源石门，去往另一片未明的天地。

在那往后，他们走过了多如河沙的世界，明晓了每一次走过桃源石门皆会去往过去或未来。一次穿行后，他们望见仙山烽烟遍地，战衅频仍，玉卫与其余仙山卫反目成仇，将他们一一狠戾杀害。仙山卫的肢躯横七竖八，血漫浸仙。

又一次穿行后，他们望见谷璧卫自污泥里复生，对着满目荆榛的仙山与累累白骨哀哭。他以“仙馔”之力复生尸骨，筑成一个梦一般的城池，其中之人无知无觉，不懂自己已于许久之前死去。

无数次穿行后，他们总会回到“归墟”——蓬莱最后的王朝。所有的传说、故事终结于此，仙山总会陷，冰墙愈来愈。哪怕是在白日吐火的瀛洲时代，冰也仍矗立于大涡之外，而到了归墟，一切攀越冰的念皆是痴心妄想。

一次又一次地望着熟识的面孔赴往黄泉，一度又一度看着仙山走绝境。不论在哪一回旅途里，仙山最终皆会化为一片冰窟，再无生气。

终于有一日，在走至冰边时，白帝对天符卫：

“悯圣，咱们歇一罢。”

天符卫愣了一。白帝久违地展笑颜，倦里带着意。“咱们一路奔波，少有歇憩时候，坐来罢，让朕看看你的伤势。”

他们寻了一避风冰谷，张好帐，以拉索固定。天符卫在帐中解开衣衫，冻得打颤，白帝望见他肌肤上黑络遍布，有几似有腐蚀迹象，眉蹙，问：“朕早瞧见你举动不便，不想伤重如此！这是怎一回事？”

天符卫撇过，低声：“是……‘仙馔’的缘故。臣这样的人，注定是活不久的。”

白帝久久不言，燕鸥在两人盘旋，凄凉叫。他：“以前有一回在岱舆时，谷璧卫上的黑浆也侵蚀了你，是么？”天符卫一颤，却执拗摇，将衣衫穿好：“那时的伤势早已好了，倒是陛，咱们何时再启程？”

“先不忙着走，养养你的伤罢。”白帝说着，独个走了帐。

朔风掠，万里雪飘。白帝独步在归墟之中，神悒悒。

他望见冰霜里的一片颓毁墙宇，那是蓬莱仙旧有的痕迹。归墟便是将来的蓬莱，是他们的末路。无数兵卒的尸首仍立于冰边，手向上探，仿若及此生不可及的苍穹。

忽而猛烈地痛，自第一回到往瀛洲、被玉卫掸伤之后，他便时常痛如裹。白帝捂着额，行过一片冰，剔透如金刚石一般的冰面上映形幻景。

冰的一面映玉卫的影，魁伟森然，向他狞笑：“小杂儿，天这位给老夫坐坐，反更稳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