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楚狂如何百般不愿，却也被起哄着拿起了剑。两人在帐中两不丁不八地站定，同上回那般杀作一团。

方惊愚曾见过楚狂那手妙绝的方家剑法，有意试探，迭奇招，楚狂剑术、技击却表现得一塌糊涂。还没过上几招，便弃剑抱而走，叫：

“殿厉害，我不打了，不打了！”

方惊愚不信，捉住他腕，擒抱绊摔。相接的一刻，楚狂的突而变得僵。

一旁的兵丁们哄笑：“阿楚对上玉卫时勇不可当，怎么对上殿时便作了怂包？”

“所谓一降一，殿乃阿楚的克星是也。”

楚狂忿忿挣脱了方惊愚的怀抱，回到席上，闷不作声地吃酒。方惊愚心知他心里藏着密辛，便邀他同饮，问他：“怎么突然间闹这么大的气，我又惹到你了？”

“没有。”

“那就是心里有不安适的事？同我说说罢，我又不是外人。”

楚狂说：“是，你不是外人，你是人。”

说罢这话，两人忽而同时怔住了。方惊愚觑着楚狂，只见他两，光亮亮，像夜月光，里藏着新愁旧绪。方惊愚言又止，最后：“你既不想说，也不急于这一时。今夜咱们便吃酒罢，我会等到你想说的时候。”

两人推杯换盏，同兵丁们玩隔座送钩，享卮酒彘肩。方惊愚方才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生疑。一个同兄生得极似、会筚篥、会方家剑法的人，天真是再难寻到第二个。于是他有意醉楚狂，从其里探听真相。而楚狂正恰也想醉他，从而脱，免得他再行打探。

酒过三巡，两人皆面酡红。瀛洲人喜饮烧酒，劣而烟气重，吃多了难受。

吃到后来，楚狂捂嘴，：“不行了，我要吐了。”

他抬一看，却见方惊愚早一栽倒了。楚狂踹他几脚，见没动静，赶忙奔帐，一气吐了个稀里哗啦。尔后他用漱，心想，醉得这般厉害，之后要拿绿豆粉切片吃了，解解酒才成。

这时天上雨洗风飘，地上暗昧连绵。楚狂的余光忽而瞥见一个人影，他抬起，却见师父静静地站在雨中，银面熠熠生辉。

“师父？”

他迟疑着叫，那影并不应答。

楚狂用力捶脑袋，这是他吃多了酒后的幻觉么？

但他心知肚明，哪怕是不吃酒，他的幻视也愈来愈重了。平时只是在噩梦时会见到的黑影，现今竟已时刻在他视界中大摆大晃。他突然后怕，自己疯症日笃，往后会因此而伤到旁人么？

吐逆之意忽而再度涌上。他忍不住弯，哇一声呕在船栈上。他到边洗脸漱，却看见波摇曳，自己的脸庞模糊不清，似与师父的面容相叠。

这时他低看自己的手，忽见十指漆黑，仿佛被“仙馔”侵蚀，钻心刺骨地痛。但一眨，幻觉又消散不见。

这时天上微明，星光暗淡。楚狂悄没声儿回到帐里，心里涩涩地想，自己再也不要和方惊愚走得太近了。

如意卫说过，他不能成为方惊愚的肋。若方惊愚恨他、觉着他无关要，那他便能克尽厥责，蹈锋饮血，而不必忧心方惊愚被自己牵累。

楚狂心绪如麻，酒略醒了几分，然而脑依旧昏钝。他扶方惊愚回到舱室中，放来，谁知这时两条臂忽环住了他的颈，要他架松散，兀地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