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之主玉卫要对他们大行围剿了。

玉卫也并非时时在瀛洲，时而受命于昌意帝，于地肺山驻扎，或伴于天畔，尽卫守职分。过去的数年，因他常在蓬莱，便无暇去顾瀛洲琐务，然而现今他终于有闲心要对雷泽营手了。

似有乌云罩在雷泽营兵丁们的。在战火将燃的前几日，他们围坐火边，一杯接一杯地吃酒，闷声不响。

“连玉玦卫也亡故了……”不知是谁轻叹一声，于是顷刻间，众人更发蔫耷脑，谁都知晓与玉卫对垒，十之八九是有去无回。

有人：“不打的，还有言信在呢。”

“可若言信也故，还有谁能支持起雷泽营？”另一人问。人人面面相觑，面带愁云。

坐在火边的楚狂忽而开：“还有我。还有你们。”

火光映亮他妖异的重瞳，众人怔怔半晌，心里悬着的石忽而落地了。有人突而举杯，“不错，还有我们！玉卫算个狗，一个靠吃‘仙馔’得势的老贼！死一个人，弟兄们便上十个！玉卫能杀咱们，可咱们不会死，还会留在活来的兄弟心中！”

一时间，众人掷杯呼好，采声不绝，再无惘然不安。火光明灭里，如意卫走到楚狂畔坐，与他笑：“小猢狲说得好！这回接锋，我也会手帮援。”

“您不是不问世事的么，怎想到要帮咱们？”楚狂问，“莫非是为了师父？”如意卫脸红了一刹，又气闷闷，“呸！是咱们本就看不惯玉卫所为！”

“你们都是仙山卫，莫非要同班相残么？”

“玉卫背叛了先帝，将瀛洲独据。”女僮忽而叹息，“他本就应受讨伐。”

两人不再讲话，只是有一杯没一杯地吃酒。楚狂早早歇，因他那痛之症近来频频发作，每一回都锯心锯骨似的难受。

往后的几日，他忍着痛，上了战场。金鼓大响，雷泽营与青玉膏的烽烟正式燃起，千料大船劈波斩浪，飞石宛若蝗群，密匝匝儿砸开海面。炮声如雷贯耳，海沸铺天盖地。瀛洲犹如发狂的猛兽，万余条以铁索串起的浮船上，没一静宁。

战以弓弩为先，雷泽营军士拍竿床弩，楚狂在女墙边发箭，从无虚发。如意卫也在他边引弓，每一拨弦便似大浪鸣溅，威势人。然而不知自何时起，战势陷危急。楚狂发觉选锋在后撤，前火光冲天，战号声中杂着悲鸣。

“玉卫来了！”有军士狼狈不堪地奔回雷泽船中，然而一刻便被铅弹打破脑袋。一艘铳船遥遥驶来，五百斤的发熕在其中隆隆吐着石，帆上绣着纹，是玉卫的熕船。

那船火力甚重，雷泽船不可近前。言信吩咐：“咱们正面发红衣铜炮，牵住他们。同时发快舟数条，绕到后路上船去杀他们首！”

楚狂离开女墙，对言信：“让我去。”

“楚兄弟，你也要去？你可是弓手！”

“弓手又如何？我也随师父学了些护功夫，往时还将你标打得呢。”

言信拗不过他，便只得让他前去。如意卫说：“放心去罢，老在这儿掩护你。打不过就跑。待诱得蛇，由老在这儿结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