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信了雷泽船，要了一艘乌篷船，慢慢地摆向快船的方向。天地间寒雨潇潇，一盏盏风灯亮起，遥望过去宛若错彩镂金，繁盛绚丽，言信却忽觉孤寂。他心中郁结，摇摆不定。一只渡划从边轻轻曳过，渔女们银铃似的轻笑飘来，言信惘然地望着那远去的舴艋，想起了阿初。

到了快船边，言信上船，与方惊愚打了个照面。他心里天翻地覆一般，见到方惊愚不禁惭恧。方惊愚却微笑：“言大人果真凯旋了？”

言信叹气，将玉卫在船里留的字条略略描述了一遍，只是说到那换人质一节时，将时候故意说晚了一日。方惊愚听着，眉渐而蹙起，：“既然如此，那便让我去罢。”

然而他却叹：“殿，您可有想过一法？那便是楚兄弟。”

方惊愚：“我是白帝遗胤，又不是白帝，保我有何用？有我在，便万事无虞了么？”言信张结，方惊愚又问：“白帝是那缩手缩脚，端坐帐中的君王么？与其看旁人泥船渡河，不如自己也冲锋在前。先帝是如此，我是他的骨，也是和他所差无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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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信抬了抬手，军士们当即收声。他神凝重，：“别说各位，我又怎能对被玉卫掳走的弟兄们见死不救？阿初、司晨，一人是我堂客，一人是玉玦卫大人托付予我的义妹，都是同我骨一样的难割难舍。但若白帝遗胤丧命于瀛洲，咱们便算是前功尽弃了。”

来？我会削骨涂面，能妆扮作殿及阿楚的模样，将这人予玉卫，咱们再悄悄送殿和阿楚走。”

关于白帝的传说，仙山无人不耳熟能详。白帝常陷战阵，匹当先，士卒们皆拜服于其楞楞威风之。言信心里苦笑，原来如此，看来方惊愚倒是很有白帝遗风了。

渔女齿一笑，俯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你是玉玦卫大人的属罢？我不会同旁人说的，只悄悄地与你说这事。”她又，“我爹娘早年遭匪所害，玉玦卫大人替我报了仇，我是一个被她所救之人。嘻，见了你，我总想到玉玦卫大人，若不慎死了，该多可惜！”说着，她便袅袅婷婷地跃上小舟，摇桨走了，影倒映在里，似一朵洁净的莲。往后再见，她便总是给言信递些暗报，有几回确是救了他命。一来二去，两人间渐有愫萌芽。

“楚兄弟现濒死，药石难医。翻越仙山千难万险，只怕他也是累赘。不若将他，延宕时机，免得玉卫穷追猛打。如此一来，殿也好寻机再瀛洲。”

他最后叹一声，拿起旁鲨鞘包裹的短剑：“待我斟酌一二，再决定罢。”

“笑话！”有人摔杯而起，“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世么？那油彩遇了雨，岂不是过了片晌便会被洗去？”又有人：“若被玉卫发觉，怕不是会大动肝火，要对咱们斩草除。”伶儿也知这是谲诳之辞，默默地闭了嘴。

渔女说：“我是阿初。”言信冷声：“不是问你这个。我是在问你，你是什么人，要同我说这话？”

他答应得这般脆，倒教言信愧怍。言信咬牙，摇：“怎能教殿去？您可是白帝遗胤！”

他的堂客阿初也是一位渔女。他本是志业于担起玉玦卫留的挑的，对成家并无兴致，然而运丁时，有一回他偶见得青玉膏山边有渔船搁浅。他好心去帮忙拉纤，却见得一个白生生、脆，藕节样的女船来了，笑着与他谢。那笑也贞静而脆津津的，似能淌来一般。她牵住他的手，几枚私藏的莲实他掌心，这只在青玉膏山里有，贵如珠玉。往后他们又打过照面数次，每一回言信皆觉得自己一颗心如被网捞住的小鱼一般，活蹦。又一次予他莲实时，渔女在他耳畔曼声：“前有伏兵。”言信的心蹿得更厉害，问：“你是谁？”

言信忽在瀛洲的凄风苦雨里寻到了去，阿初便是他栖泊的港湾。他们一块在瀛洲的里倏来倏去，他悠悠地摇桨，阿初唱起绵如米酒的歌谣，天上一十足好月，海面上人影成双，意绵绵。

而今玉卫将要毁掉这一切。他是要白帝之和“阎罗王”，换回被囚絷的阿初、司晨和一众雷泽营将士，还是要力保方惊愚？言信忽而心如刀割，狠狠攥了拳。

方惊愚脸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