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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木桶里的便变得污黑。方惊愚赧赧：“我……我太脏了。”

“人没有不脏的时候，所以才要勤沐洗面。姆姆是不是待你不好？”

方惊愚了。

方悯圣哼了一声，：“他们若不肯照料你，你便搬到我房里来住。我来替你洗脸、。”

方惊愚愣住了。半晌，他嗫嚅，“可、可是……”

“咱们是血胞，我替你这些事，是天经地义。凭什么要他们把你关十数年，教我们今日才得相见？”

方悯圣又接着叹气，“以前我也曾听过你的名姓，但爹不许我见你，说是已将你送至关外瀛洲。且说这府园别院里住着许多方家祖戚，让我莫走动，我今日这才见着了你。”

“是爹……不让咱们相见的。”方惊愚说，不安地缩作一团。“他一直不喜我，因为我逆生，害娘难产而死，又是个废，连路都不会走。他一直让我待在别院里，若他知咱俩见了面，他会罚你的。”

“罚便罚去罢，我不觉得我错了事，问心无愧。”方悯圣一脸肃容，从镜台前拿起梳篦，沾了，替方惊愚细细理着发丝，篦尽虮虱，又自剔彩柜里取一件洁净的曲领衣，给他换上。

兄的动作细致而一丝不，只一会儿的工夫，方惊愚便改换面。望镜里，只见得一位明秀的小公，哪还似向日的鬅垢面样？方惊愚看自己看得痴了。

“念过书么？”方悯圣忽而问。

“只听过先生的讲学，是贴着墙听的。”

“那明日起，待我学完功课、习完剑后便来找你罢。我来教你。”

方惊愚愣怔怔地听着，又开始打结，“可我……这……”

“爹不愿教你，那便由我来教。”方悯圣认真地，“别怕，有什么罚，我揽便是。”

于是自那日起，方惊愚的日便遭了天翻地覆的一变。

平日里照料他的仆妇见了那衣裳，脸上变，忙不迭问他那衣衫是哪儿来的。方惊愚如实以告，她却对他破大骂，认定他是了贼，偷了旁人的衣裳，将他一阵踹打，又同旁人嚼牙帮骨去了。然而第二日，她便被换走，调了一批新的佣仆过来。方悯圣照旧现在别院里，给他带来了纸笔和，教他贯炁于骨，教他横竖撇捺。在方惊愚抖着手习字时，方悯圣坐在一旁，为他补被扯烂的衣裳，方惊愚偷偷抬一望，只见衣衫上的破孔缀着一朵俏丽的缠枝儿。

方悯圣日日皆至，他的日从此有了悬望。他的兄亦是一位严格的师父，方悯圣分明也是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教起剑术、写字、仪礼来却有板有，眉间别有一威严之气。方惊愚学着走路，几度摔倒，方悯圣也不搀扶，只是抱手望着，安静地等他用双走过来。

方惊愚过上了这样的日，丝毫不觉辛苦，反而似自泥涂里一举攀上了云端。他曾惴惴不安地向兄发问：

“为何……你要待我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