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尘缨气若游丝，撑在地上咳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化成了血，全被自己吐了来。

小桐跪坐在他旁边，不住地泪。

完所有一切，他便全卸力地倚在床前，半阖着睛，呼一声沉过一声，除了染上的血迹，便就是乌青。

在粘稠夜里，影漆黑，如凝固的蝶茧。

等断断续续地写完信，便立刻唤来云阁的信鸽，当场就寄了去。

想必又是之前修复经脉用的方，那些日里尝试了多少又喝了多少，一样毫无用。

宴玦从影里走到月光，映了灰的瞳孔。

重尘缨气息渐弱，视线也开始一片白光。

小桐赶替他铺好桌案，又磨好墨。

重尘缨面苍白，摇了摇，断续说：“不必，吊命的药再煎一副，猛，我得把事办完”

然后上迫近，变得狭，仄，最后彻底变成黑暗。

他往后仰靠墙，回想起刚刚宴玦的表，虽有牵动，但总归起伏不大，应当只会更加嫌恶自己，不至于牵动心

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寒凉。

重尘缨一手提笔写字，一手捂着，挡住不断溢的血。可铁腥涓涓不停，依然将信纸边缘沾满殷红。

手指伸到耳侧，把发辫上的银质发扣摘了来，在指腹里，在瞬间燃成灰烬。

半晌，破茧而动，脸颊再次抬起。

“公！”小桐推门来，惊叫一声，急忙把他扶在案边坐好。

神冷漠，面目疏远，幽邃的瞳孔变成了死寂的灰。

重尘缨陡然松了气。

尹清莱找了一路，终于奔到小巷对面。看见宴玦站在这里，便立刻招了招手：“将军，大伙等你回去呢！”

之前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反应，小桐直觉不好，顿时慌了神，急忙说：“宴将军刚刚给了我一盒草药，让我煎给您喝，我煎给您喝好不好？”

吊命汤药的副作用逐渐显现，已经濒临极限。

宴玦面无表地看向他，一闭一掀，又变回了黑。

他得趁死之前，把给师父的信写好：他走以后，宴玦的心不能没人看顾。

“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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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自抬手，化作空中尘埃。

重尘缨行呼着，声音飘在云端：“拿纸笔过来。”

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随手将边的血抹去，又拍了把上的泥土。

再无支撑，脖颈忽然失力，猛地垂落。

尹清莱眨了眨，惊讶问：“将军，您的睛怎么，变成灰了？”

小桐抖着手把汤药捧上来，重尘缨毫无犹豫，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