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他瘆黑的瞳孔中迸溅寒光，冷笑了声，也不再啰里啰嗦地讲分，抬手将药悉数给她喂了去。

她应该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吧。

郎灵寂瞬间冻住。

“唔……”

王姮姬似乎已经没有其他愿望了，怀着最迷离的态度，说，“……把我和文砚之埋在一起。”

他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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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关系虽说不上多恩，却也是相敬如宾。唯一的一次剧烈争吵，是因为许昭容的事。她是个倔脾气，只要他一人，一世一双人，否则就玉石俱焚。

这觉久违了，飞快在她蔓延，直至占领每一寸角落，每一个血。

她应该恨他的，一次也没来梦。

郎灵寂心中的执念顿时塌陷去。

说实话闻她死讯时，他有些遗憾，并不想她年纪轻轻就去了。

……

她直腰板，极力控制酸的，又说，“好好辅佐我二哥，他是将帅之才，扬名显亲，保王氏永世昌盛。”

郎灵寂再应。

地跟在他后，像一个小尾。他不用担心把她丢，她永远跟在他背后，甩也甩不掉。

她偏歪着脑袋，最后望了望外面的风，树，曾经幻想过的好幸福生活。

“为什么？”

微甜的过腔，像稀释过后的，王姮姬依稀觉得味无比熟悉，是前世最的糖果味。

记忆变得模糊扭曲，逐渐看不清样，葬送在最的。

神志模糊之际，听郎灵寂抚着她的面颊，垂在耳畔低语，冰凉又温柔，回答她那最后一条遗言——

“不，偏要你喂我。”

王姮姬失踪多日, 王戢作为她的亲哥哥，从最初的焦虑慢慢变得麻木绝望，极度痛苦之, 甚至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捧她一瓮骨灰安葬后，索然无味，失了再娶的念，一直鳏夫一人，屋里摆着她的灵位。

指稍稍放开了她。

记忆——

“你这一生，都能喂我吃饭吗？”

“我在写字。”

“你喂我你喂我，我偏要你喂我，不喂我我就总打扰你。”

郎灵寂停了停，神如清冷之夜抚摸伤痕的月光，问：“有什么遗言？”

“你喂我。这是学茶，甜的。”

“我在写字。”

“姮姮，你休想。”

“还有吗？”

王姮姬奇的平静，实话实说，“我叫绣娘赶订了嫁衣，一针一线的，生时既然穿不上，死后便穿一穿吧。”

郎灵寂挑挑眉。

她毫不留地嘲讽，“不惦记文砚之，难还惦记琅琊王您吗？”

蛊。两世都在她纠葛的东西。

前世，他从籍籍无名到位极人臣的荆棘之路上，有她每日每夜地付，对他至诚的呵护与照料。

王姮姬并没什么痛楚，甚至有四肢百骸血通的轻松觉，可以清晰受到有什么东西重新栽了心脏。

他其实一直想知前世临死前她想对他说什么，死的那天，她曾派冯嬷嬷给他传信，说务必来一趟，可他从里赶回时，看到的只有她血尽褪的寡淡尸。

之后的几十年，他时不时去她坟前，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和她的魂儿静静待会儿，看天边的云，草青青，幻想如果她还活着也不错，肯定和他一样白发苍苍了。

郎灵寂，“你的遗言居然是惦记文砚之。”

曾经的好裂为碎片，如雪般纷纷扬扬地洒来，最终化为一片虚无和沉寂。

王姮姬埋咳嗽两声，自顾自地泣着，似一棵风中凌却又韧的小草。

他们当时话不投机，互相怄气，半年多时间没见过，她怄气过世了。

王姮姬却蔑然地侧了脑袋，和日宴那日拒绝他时一模一样，如白玉烧犹冷。

片刻，她低落地说：“……每年清明时节，替我去爹爹坟前烧香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