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麒光面无表看着他们把邱凌云抬上另一辆洋车，“轰隆”“轰隆”声中，这辆车仍像来时那样风驰电掣消失在夜里。

车里，闻亭丽张大嘴望着这一切。孟麒光一上车便说：“先送闻小回慈心医院。”

“不必了。”她忙，“旁边就有电车，搭车回去很方便的，谢谢孟先生。”

小在前说：“闻小，还是让我们送你回去吧，白龙帮的人还没散尽，当心路上不安全。”

汽车掉朝慈心医院的方向开去。闻亭丽悄然挪了挪，孟麒光就坐在她旁边，两个人相距那样近，近到她几乎能听见他的呼声，她莫名有拘束，端端正正坐了一会，忍不住问：“孟先生，上回我爹的住院费是不是您帮忙垫付的？”

说着便从书包里掏另一张银票，既然在此地遇见了，不如当面把钱还给孟麒光，这样也显得隆重些。至于先前放在邓院的那一张，等她说明况邓院自然会还她的。

孟麒光却突然另起话题：“你认识邱家父多久了？”

“很早就认识了。”闻亭丽想了想，“过去在南京的时候，我爹跟邱大鹏是拜把兄弟，到了上海之后关系才慢慢淡来。”

“这个邱大鹏上个月私自利用大宝洋行的两艘船帮白龙帮运了两箱金条。”

闻亭丽一愣。

“货船路径武汉时，恰好远洋局的官员过来提调，白龙帮的人因为喝多了酒，不小心在几个官员面前了行藏，两船‘黄鱼’看要被没收，是邱大鹏冒着命危险从枪把货藏到了别船，成功保住了金条。自那之后，白龙帮的老帮主就认了邱大鹏义。”

闻亭丽听得暗暗皱眉，难怪邱大鹏那晚才敢肆无忌惮欺侮她父亲，事后更是明目张胆逃避法责！原来是有了白龙帮这座大靠山。

“如今连公共租界的警察动不了邱大鹏，因为一旦动了邱大鹏，就无异于跟曹帮主为敌。”沉默片刻，孟麒光耸了耸肩，“我也拿这对姓邱的父没办法。”

闻亭丽正是心如麻，听到这话反倒愣了一，这位孟先生明明不可测，有时候却又坦得奇。

她咬了咬：“多谢孟先生告诉我这其中的曲折，这毕竟是我们闻家和邱家的恩怨，从到尾不与您相，前前后后您已经帮了我们好几次了，我心里很是激，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您。”

孟麒光转过来看了闻亭丽一。

恰巧汽车路过一家百货公司，橱窗里五颜六的霓虹灯从窗外映照过来，闻亭丽的脸完全暴在光线中。

他自己却始终背对着光。

在那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闻亭丽第一次注意到孟麒光的眸光极其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