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笪瞪大了，珠都快掉来了。

王容他，“去罢。”

阿笪无法，只得认命。

王容站起，他心绪起伏不平，便扯了宣纸来练字，一气练了十几个大字，细细凝了一纸上古朴简拙的汉隶，这才搁笔作罢。

炎炎暑气，眉因为动，愈发艳冶如火。

—

收到王容来信时，慕朝游还在店里。

她昨天睡得不是很安稳，梦里像鬼压床，早上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

那个鬼压床的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总疑心家中被人闯，可仔细搜检了一圈，又并无异样。

她一上午都在惦念着这事，忽然，阿雉走过来递给她一个漆盒，“娘，外面有人叫我把这个送给你。”

慕朝游见那漆盒上纹样，心中奇怪，打开一看，只见两颗明珠散发璀璨的华光来，霎时将满室照得生辉。

华光摇动，阿雉吃了一惊，矮声问：“娘？这是——？”

慕朝游别开那两颗明珠，去拆压在盒底的笺。

那笺芳香淡雅，纸上的字迹遒劲秀致，潇洒如飞仙倾落，奇诡如秋坟鬼唱。她心底已隐隐有所明悟。再看那落款，“王芳之”三个字便什么都明白了。

不，还是不明白。不明白的是这首随信附上的小诗。

笔锋顿挫有力，优容款款。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

“朝游。前次多有误会。全为容一人之过。自你去后，我彻夜难眠，与刘俭买醉实在糊涂。我与那些女伎，清清白白，只想引你关心，才作诸丑态。怕你误会，随信解释。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对你的心意，青山不烂，磐石不移。”

明明昨天拥饮酒作乐的是他，今日又为什么赠她双明珠，以表至死不渝，不肯休的心意？慕朝游非但没觉得动，日正烈，她汗如浆，如芒在背，如鬼缠。

她想不明白，王容为何能这么快调整好自己的态度，心平气和，轻描淡写地挥洒这样骨悚然的字句来，仿佛此前的争端全不存在一般。

慕朝游抓着那一纸笺静静地了好一会儿神，才对阿雉说，“我去一趟。你让那个送信的人等我一会儿，告诉他我有回信。”

隔了一会儿，慕朝游才又带着漆盒回到了店，把漆盒退还给他。

阿笪有儿为难：“娘……这是郎君嘱咐一定要亲自送到的，娘不收，我这边儿也不好跟郎君代吶。”

他眨，企图靠往日的近乎。

慕朝游却说：“这漆盒里有我的回礼，你尽带回去，不必担心代。”

阿笪推却不得，带着漆盒了肆，却没回府。

快走了几步，转了附近一家宏丽的酒楼里。

上二楼包厢，王容正坐在窗畔，凝望楼那间小小的面店，从他的角度，足可将那家面馆一览无遗。

他一双乌黑黏在面馆，认认真真看了许久，直到阿笪凑上前俯说：“郎君，信送到了。”

王容没回，“她怎么说？”

阿笪犹豫，把慕朝游的话依样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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