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时，她去堂买羊，拎回来时陈东实醒了，靠在床，奄奄一息，好像还没从失魂夜里清醒过来。

肖楠舀他的那碗，凉了，送到他嘴边。不想陈东实说：“肖楠，我们离婚吧。”

肖楠一愣，问他：你想好了吗？

陈东实，想好了。

两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把婚离了。

陈东实啥也没要。车，房，在葫芦岛老家的地基，甚至童童，全给了肖楠，他赤条条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像是自己把自己重新生育了一回。

李威龙死了，陈东实也“死”了，但另一个陈东实“活”了，新活过来的陈东实只想好一件事：找到李威龙。

他执拗地相信，李威龙，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

他一定还活着。

此话绝非空来风，但陈东实又没什么实际凭证，证明李威龙还活着，他姑且称之为“直觉”。

肖楠没少为这事儿笑他：人都走了，还直觉，直觉个！自己骗自己罢了，你骗不了别人。骗不了别人的事，只能称为“直觉”。

陈东实跟她犟嘴：怎么是骗？我有觉，他就是还活着，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死了，好好一个大活人，一没了，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肖楠和他吵，人锦旗都堆成山了，殡那天，鲜铺了快半个篮球场那么大。一群警察来凭吊，说他是被毒贩给死的。好几刀在上，上浇满了汽油，尸找到的时候，上全是，法医都不忍心看。

肖楠说这话时，比了陈东实还痛快，却也比挨了一刀还沉重。

陈东实乍地暴怒：“他没有，不会，躺在停尸房里的不是他！你他妈的少骗我！我没亲看见他死，他就一定还活着！”

结婚三年，陈东实一回在妻面前失态。

他大吼大叫、又摔又砸，一通发后又觉得多余，望着满地的碎片，他觉得，这好像自己稀碎的人生。

没有李威龙的人生，就是稀碎的。

肖楠忽地心了，聚时本非因为相，只是因利相合，就算离婚，三年没有白过，她并非对前男人毫无。

她走过去，将他抱住，耐心地告诉他，人真的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知你心里有他，可是，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意味着没了。

陈东实泪满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被遗弃的孩。

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亲见到尸，谁说也不算数。”

肖楠那一刻意识到，她是劝不动的。她参不透，前人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一件本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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