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诸面无表俯视着浑发抖、涕泪横的乐师，手缓缓地在剑柄上。在他剑的瞬间，雷海清突然冲过来拦在沈原面前：“不要杀他！”

你能放我走吗？

而且总能躲开侍卫的巡逻，李诸也怀疑过，他们有人接应。

李诸没有当场斩杀他，而是派人将他带回牢狱。原本沈原可以活的，可是途中他再次逃跑，在翻越过墙时，被巡逻的士兵箭杀，死时全没有一完好的地方。

雷海清的肩膀瑟瑟发抖，让李诸意外的是，他里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缕……失望。

“他的名字叫沈原。这些年来，他是我唯一的故人。”

只是不曾想到，那人就在他自己边。

李诸怔了一。

沈原死后，乐师重新上了脚镣，大病了一场，人也迅速消瘦去，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凹陷得可怜，乌黑的瞳也变得黯淡，神憔悴地随侍在李诸边，给他斟酒时，漆黑的睫低垂，不再言语。

暴雨倾盆，少年浑狼狈透，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当初的乐班，只剩一个师哥和我同梨园。”

“此刻你自难保，还想别人？”李诸压抑住底冰冷的怒火，“你们三百梨园弟，已经被杀了一百多个，都是试图逃走的、不听命令的。”

沈原还是被杀死了。

“你想走吗？”终于有一次，貌似无意地，李诸开问。

而他知，这一次，雷海清不会再端着烛台来了。

这晚，已经许久不曾噩梦的李诸，梦到八岁那年落被契丹血洗，母亲最后的泪脸沾着鲜血，手里拿着一对珍珠耳坠……李诸惊醒过来，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双手，恍惚能闻到血腥气，自己的血，别人的血，在战场上，在帷中，洗不净，抹不掉。

士兵们在他的上搜了一对染血的珍珠耳坠，那是他买给妻的。

能让人不顾命逃墙，一定有比命更重要的承诺；能在人拼命去抓一渺茫的希望，一定有不能辜负的等待。

逆光看不清少年的神。半晌，才听到一句回答：“你能放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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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少年的影在盈盈的光中，像是弱小的草，妄图对抗命运的野火。

雷海清得知消息时，正是一个暴雨的午后。少年听到沈原的死讯，睛睁大，脸顿时煞白，那一瞬间，他跌跌撞撞就要狂奔去，被李诸冷冷地住，他绝望地回过来，这是李诸第一次在他里看到恨意。

“能推着你们挥手杀人的，并不是什么勇气，只是丧失的理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