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说：“凡人有所不知，君不怒。”

张居正看着他，问：“怎么了？”

张居正绕过书案，伸手，自然而然包裹住学生握笔的小手，带着他在纸上落一，又在他耳边朗声：“侧锋峻落，铺毫行笔，势足收锋。”

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对于君王或是臣皆有不同的理解，继而引经据典。古往今来，对《论语》作注释的著作众多，如《论语义疏》、《论语集注》、《论语驳异》、《论语补疏》等等，帝王经筵、讲官为皇讲经，也正是对各家学说行讲解。

张居正问：“何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乎’？”

“你也大了，正是学习治理政务的时候，该以圣明帝王为楷模，书法不过是闲暇时放松心而已，就算你练得和王羲之一样，有什么用呢？”

张居正又不禁想起多年之后，小皇帝最新书法，隔三差五就要写几幅字，朝中大臣人手一份，吕调、申时行人人有份，而他，最多。

想来，不仅记忆里超，一心多用也是神童的本领。

什么“元辅”、“良臣”，什么“尔惟盐梅”、“汝作舟楫”，什么“社稷之臣”、“肱之佐”，还有“弼予一人，永保天命”、“志秉纯忠，正气垂之百世；功昭捧日，休光播于万年。”……

看着自己的字，朱翊钧自己也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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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抬起来冲他笑：“先生教我。”

他教过之后，又督促学生练习，一笔一划都严格要求。看着小家伙低认真落笔。

“嗯？”朱翊钧一本正经的坐好，“我听着呢。”

多少人学一辈也不能会贯通，一个三岁的孩，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张居正就已经很满意了。

小皇帝每次表演书法，还都得叫他去现场观看。那时候，家国大事都担在他张居正一人肩上，他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小皇帝附庸风雅？

儒家思想历经一千八百年，汇聚无数先贤智慧，才有今日之完整系。

张居正已经回想不起，说完这番话时，小皇帝当时是什么反应，他只记得，那孩回了一句：“先生说的是。朕知了。”

摸，那里瞧瞧，时不时望向窗外，一阵风过，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都能引他的注意。

张居正看一宣纸，轻轻摇，他就说读书习字，不可一日荒废。这一看就知，半月不碰笔，本就写得不熟练，现在更生疏了。

“学习为君之，治国之术的人。”

终于，小皇帝又叫他去看写字的时候，他实在忍无可忍之，把人教育了一顿：“皇上的字写得是不错，前代擅书法的帝王，都不如你。可是，以臣愚见，帝王应该学的是治国之。英贤君主个个修德行政、治世安民，搞艺术的哪个不是天大，亡国之君？”

字字句句，都是对他这个元辅张先生的赞扬与褒奖。

冯保来踢朱翊钧铺纸磨墨，小家伙提笔，却好半晌落不去。

张居正又问：“何谓‘君’？”

张居正叹一气，唤回他的神思：“殿，殿！”

朱翊钧虽是孩童本，课堂上时常走神，被各各样的事所引。但先生所讲，他却每一个字都听去了，并且对答如。

背诵文章，理解其中义，可以依靠聪明的脑。书法却没有捷径，只能勤加练习。

他酝酿半天，才落两笔，横不平、竖不直，好似回到了数月之前，还不会握笔的阶段。

他合上书本：“今日讲学就到这里，练字吧。”